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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号岗哨设在军营后门处,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侯严峰正和一个人理论,看到黎明来了,侯严峰跑过来敬礼说:“报告,就是这个人无理取闹,不听劝阻。”
富贵看了看那个人,认识,是来大队慰问的作训处副处长的司机。
那人看到黎明他们来了,慢慢地走过来,晃着手里的照相机,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这位是你们队长?呵呵,看这里雪景挺漂亮的,就来拍张照片留个纪念。怎么?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吧?”
黎明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严肃地说:“特战队的规定,这里严禁拍照,这条纪律你来的时候你们处长应该和你说过。”
那个人毫不在意地笑笑:“拍张照片算什么啊,难道还犯法了?总不能把我军规处置了吧?好了,不拍了,这总可以了吧?”
富贵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暗想这人要倒霉了。果然,黎明沉着脸拦住他:“对不起,把你相机里的胶卷交出来,然后等候大队的处理。”
那人把相机背在背后,上下打量着黎明:“干嘛?我是吕处长的司机,这点面子都不给?”
富贵看黎明的脸色蒙了一层严霜,知道他的脾气又要发作,他怕把事情闹大,就上前劝说:“同志,这是我们的纪律,请你自觉遵守。”
那人正要说话,腰里的BB机“嘀嘀”响起来,他退了一步,掏出BB机看了看说:“不和你们纠缠了,处长呼我呢。”说完看了黎明一眼,就想开溜。
黎明手一挥,侯严峰上去就把那人拽住。那人挣扎了几下,色厉内茬地威胁:“放开我,你们这样就不怕处长处理你们?”
黎明冷冷地看着他,命令侯严峰:“他要是再挣扎你就把他拷起来,扔雪地里冻他几个小时。”
那人看黎明不买他的账,气焰嚣张地喊叫:“我一会儿告诉你们队长,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黎明不屑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犯了几条军纪吗?第一,在军事禁区拍照;第二,在军事禁区使用无线通讯。有这两条我就能把关你几天禁闭。”说完命令侯严峰:“把他的相机和那个“唧唧”直叫唤的小玩意没收,人送禁闭室。”
那人一听急了,紧紧地抱着相机,不让侯严峰靠近。黎明走过去一把把他提起来,从他怀里夺过相机和BB机,用力摔在围墙上,又过去狠狠地跺了几脚,余怒未消地指着他说:“你们把他给我关禁闭室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出来。”
回到黎明的办公室,黎明把头盔摔在桌子上,气呼呼地说:“真是他妈的狗仗人势,一个小小的司机就敢来这里胡闹,不打击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以后还不上天了?!”
富贵帮他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说:“黎明,你今天做的过了,本来挺占理的事,可你摔了人家的东西,这事恐怕就难办了。”
黎明白了他一眼:“有什么难办的?别说是一个小司机,就是司令员来了,违反了咱们的军纪,我一样的不让。”
富贵叹了口气,他隐隐觉得,这件事黎明可能捅了篓子。果然,没过一会儿,刘干事就跑进来:“黎明,政委和大队长在办公室让你立即去。”
黎明怔了一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富贵笑笑说:“你把人家都关禁闭了,能不知道吗?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走进办公室,吕处长和政委大队长都在,富贵和黎明敬礼道:“黎明、富贵报告。”
政委一脸的严肃,还了军礼就问:“黎明,吕处长的司机怎么回事?”
黎明把敬礼的手放下,若无其事地说:“哦,他啊,违反了军纪,在军事禁区拍照,并携带无线通讯装置。哨岗规劝了几次都置之不理,被我关禁闭了。”
政委点点头:“哦,这样啊。”接过富贵递给他的茶水说:“那他的相机和呼机呢?”
黎明挺了挺腰,站的笔直:“经过多次警告,他依然不听,后来被我摔了。”
“什么?摔了?”政委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不相信地望着黎明:“被你摔了?黎明,你凭什么摔了人家的东西?他违纪了可以批评教育,他要是不服还有上级首长处理,但你摔了人家的东西就不对了嘛。”
黎明的脖子一拧,富贵怕他说出气话,就抢先说:“政委,这件事我一直都在,事情是这样的……”
黎明执拗地打断他的话:“富贵,没你的事。”说完看着政委说:“政委,我们特战队执行的是极其凶险的任务,我们的保密制度也是为了全体队员的安全着想,就是防止敌对分子来破坏,或者报复,所以我们定的纪律是在这里不能拍照,不能对外通信等一系列条令,如果我们不能令行禁止,我如何去说服我的队员不能和家里通信?如何对他们的人身安全做个交代?”
政委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黎明同志,我并没说你们制止做得不对,但你随意损坏人家的贵重物品也很不对嘛。”
吕处长站起来干咳了几声说:“这件事是我不对,没有教育好我的司机,我应该检讨,呵呵。不过,黎明同志,我看他也被你们也批评教育了,再说东西也被你摔了。人嘛,我看还是放了吧。”
富贵望着旁边的黎明,一直希望他能点头同意。可黎明的嘴角翘了翘,坚定地说:“不可能,他必须为他的行为负责,两天的禁闭,少一分钟也不行。”说完叹了口气,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政委说:“至于我摔了他的相机和呼机,任由你们处分!”
他的回答出乎别人的意料,政委气得脸色都白了,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吼道:“你……你真是个犟驴……居然顶撞上级首长,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好啊,不怕处分了是吗?那好……”
富贵暗暗为黎明捏了把汗,尽管他了解黎明的脾气,可没想到他会不买首长的帐,他知道大队长一直很欣赏黎明,求救地望着他,希望他能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果然,大队长打断政委的话说:“黎明同志,鉴于你损坏别人的物品,顶撞上级首长,你现在回去写份检查,一定要深刻。”说完看了一眼吕处长:“吕处长,你看……?”
吕处长点点头说:“恩,你们自己决定吧。”
大队长站起来说:“那好,你明天就把检查交上来。还有,黎明,你的婚假到了吧?你后天就滚回去结你的婚。不过记得按时回来,要是敢延误假期,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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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回去那天,难得地穿着一身正装,银星闪耀,显得精神勃发。
和大家一起送行的大队长握着他的手夸道:“黎明,以后不训练的时候就别穿那身迷彩服了,还是正装显得精神。”说完沉吟了一下:“你这次回去,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千万不能超假,要是时间不够,就让新娘子来部队也可以,我特批了。”
“真的?”黎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大队长,你就是英明!”
“先别高兴得太早。”大队长严肃地看着他:“你脾气不好,结婚后不许欺负人家,要是让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哪舍得啊,那可是我老婆。”黎明红着脸说:“我让她欺负我可以吧?大队长,那我走了。”说完跳上车,冲大家挥挥手:“弟兄们,明年见。”
他刚走,刘干事急匆匆地走过来,看着远去的车影问:“黎明呢?他走了?”
撒腾瓮声瓮气地问:“你找他干嘛?”
刘干事晃着手里的几页纸,扶了扶眼镜苦笑不得地说:“你们看看他写的检查,我看了半天,真弄不明白是他写的是检查还是自我表扬信。你们看看,自己的错误轻轻带过,最后倒好,写的慷慨激昂,简直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了。这样的检查能交代吗?他得重写。”
大队长接过那份检查,看了几眼就微微一笑:“这样的检查,恐怕也就他能写出来。我看啊,就这份检查,一字不改就是一份很不错的年终表彰总结。”
刘干事看着大队长,试探着问:“大队长,这样的检查让我怎么交给政委啊?”
大队长把检查递给他:“你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就走了。
刘干事拿着那份检查,呆呆地望着大队长的背影,苦笑着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大不了等他回来再交我。”
刘龙上去搂着他,软中带硬地说:“刘干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他回来还是蜜月期,心情好着呢,你那时候让他写检查,他还不和你瞪眼?肯定得把他惹恼了,对吧?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吗,恼了可是六亲不认,到时候不说骂你,就是揍你一顿你也没辙,你可掂量着点。”
刘干事站在那里哭丧着脸,为难地说:“你说的也是,这怎么办啊,这样的检查确实没法向政委交差。”
杜磊笑嘻嘻地逗他:“刘干事,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耽搁点自己的时间,帮他写一份不就完了?反正你每天也是动笔杆子,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第一省的惹他生气,第二你也少了顿骂,两全其美,你就偷着乐吧。”
刘干事站在那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叹口气说:“只能这样了,唉,我还是帮他写吧。”
雪后的戈壁更苍茫了,到处都是洁白的,和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色。富贵搓着手,望着朦胧的雪景,忽然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在飘雪的冬季,雪的飘落永远是内心最深切的呼唤。雪野在风中流连的是幻梦,可漂泊在天涯海角的游子,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浓浓微苦的乡愁。
富贵被杨爱国和金辉拉着沿着这千古不变的黄尘古道走着,默默地欣赏着大漠雪景。
远处的那座烽火台,还在灰蒙蒙的天地间屹立着。历史厚厚的尘沙,把它的光辉掩埋住,时间的长河也把它的面目冲蚀得难以辨认,如今那些断垣残壁只勾起人们凭吊的伤感之情。积雪下的枯草,漫漫的黄沙,尤其烽火台墙体上破落的砖洞,仿佛是一双双阅尽沧桑的眼睛,使人不敢和它对视。只有它屹立的身姿,还会让人臆想它曾经的辉煌,任人徘徊低吟,寻觅这千百年来被岁月斑驳了的影子。
后面追来的小于望着苍茫的雪景感叹着说:“真漂亮,只可惜没有梅花,要是这里能绽放出几朵梅花,那我宁可打光棍也要在这里驻守一生。”
他的话让富贵心里一动,弹指间,已经十年了!记得第一次踏上这片广袤的戈壁,也是一个冷峭的季节,生在南方的他就一直被这里雄浑的风光所吸引,尽管岁月无情地沧桑了他曾经年轻的脸,尽管战火让他伤痕累累,可他心无悔,能和这些一起同甘共苦的战友们朝夕相处,能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得祖国安宁,他已经很满足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小于敞着怀站在一个雪丘上,任由寒风凄寒,俨如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望着茫茫雪野,大声吟唱。
是的,此时的戈壁,已没有了秋日的凄美,满目都是洁白的世界,浩瀚而恢弘,苍茫而豪迈。尤其一堆堆随低矮的沙滩凸起的雪丘,在茫茫的雪野里画了一道朦胧的弧线,宛如在云海里穿梭奔腾的长龙,在空旷寂冷的塞外边关架起了巍峨的长城,默默地守护着边陲安宁。
“我们,就是构筑这条长城的一砖一瓦!”富贵看着风雪里的战友们,默默地想:“这条长城都是战友们的血肉筑起的,一腔碧血,把每一块砖瓦都紧紧地凝聚在一起,正因为有了他们,这条长城才多了一种精神——一种毫无畏惧,视死如归的精神!长城,有了这种精神,才会更加坚固,更加巍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