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阳光的覆盖下开始慢慢的退去,看着城下精神显得极度萎靡的贼军兵士,断风寒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得意。
折腾了一个晚上,城外四营的黄巾贼寇皆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除了在精神上遭受到摧残外,在肉体上更是经受了寒夜的侵袭,这让少数体质不佳的士兵相继染上了风寒。只不过是一夜而已,城下的黄巾大军便已失去了多日来凝聚的气势,反变的有些死气沉沉。
看到这里,断风寒心情十分畅快,欣然向一旁的传令官道:“传令下去,让城中火房多备酒肉,今日本王要让城中将士好好吃上一顿!”
传令官闻言一怔,小心地问道:“大王是说让所有兵士……”
“对,所有人!但凡是我城中兵士,每人都给我吃酒食肉!”断风寒立时打消了传令官地怀疑,坚定地言道:“咱们要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而且要让城下那些贼寇都看在眼里!”
周围的士兵听到断风寒的话,顿时一片欢呼,虽然这些日跟着断风寒这位新主人他们的待遇比以往在洛阳好上不少倍,可这喝酒吃肉亦只有在犒军之日才能够享受一回。
传令官也是个小兵头子,听断风寒这样一说,嘴里早就吞起了口水,随即便兴奋地快速奔下了城楼。
不消多时,城中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全城一片欢呼,而被惊动的城下四周的黄巾贼寇却是大感措愕,还道城上官军又要来一次“突然袭击”,皆是慌忙坚守住自己的岗位,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城中府库的大门前,正悠然对弈的程昱与毛玠亦被城中如雷的欢呼声惊动了,举棋不定的毛玠此时摇了摇头当即投子认负。他前时见程昱与陈宫二人对弈便早就有心来凑个热闹,但碍于公务无暇分身,而今日好不容易可以露一手,却没想到一时大意输的惨不忍睹。
一旁观战的陈宫将二人这局棋看在眼里,心里自是十分清楚其中胜负关键,当他见毛玠输的有些不忿,故慰言道:“孝先何需如此气馁,若不是开局便着了仲德地道,此局孝先必胜矣。”
毛玠亦清楚此点,暗道对方到底是谋士出身,不但布局十分讲究,其中盘更是妙手不断,自己一路下来根本就没有掌握实质上的主动权,输棋自是理所当然。
赢棋的程昱对于自己的手段倒是没有半点谦虚,他笑着长身而起,断然说道:“棋局如战场,若是无法在一开局便掌握主动,那么己方便已输了一半,只有无时无刻掌握场中局势并加以利用,方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听到此话的毛玠笑着点了点,遂轻叹一声,道:“想来这城外的黄巾贼寇便是如此,那何仪不但早已入彀,更被主公接连算计,如今这场仗我军怕是想不赢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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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何仪实是懊恼不已,一夜下来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一旁的阿丑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心里一个劲的诼磨着官军到底想要搞什么。按照他的推断,城中官军必定会在昨夜来一次真正的偷袭,可是却没想到等了大半夜屁事都没有。
这下可好,四营所有兵士皆是身心疲惫,暗地里叫苦连天,那些病倒的倒还好说,怎么着总算是下到后方休养去了,可余下的大多数兵士仍要坚守岗位,长此下去哪还有什么战斗力,万一官军真的打来可就麻烦了。
何仪不是傻子,对这种疲军战术造成的后果亦是非常明了,好在他这次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否则还真就应付不来。
这个时候,负责另外三营军事的主要将官突然急匆匆地闯进了帅帐,其中一名脸色非常难看地将官不待何仪发话,便率先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末将所辖西营兵士突然哗变……”
何仪如遭雷击一般,顿时狠狠地逼视着眼前这名负责西营军务的将官,面上突现杀机,“你说什么?哗变?何故发生此事?”
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听到这个坏消息哪有不怒的道理。
这名将官见何仪这般模样,立时扑跪在地,口中求饶道:“还望将军熄怒,此非是末将之罪呀!”
通常军营中士兵哗变,其负责的主要将官是难辞其疚的,轻则降职,重则判死。三人都知何仪脾性,故而一道商量好了来此请示。故而待这将官一说完,与他同来的两名将官亦同时跪下,纷纷求情告饶,同时更将自己所辖营区发生的类似事件亦详细禀明。
听完几人详细的将引起营中哗变地前因后果一一道完,何仪脸上地杀气更浓了,他猛然将腰上佩剑拔出,“噼”地一声就将身前地案几劈做两段,“哼!若不攻下此城,我誓不为人!”
你道他为何这般恼怒?
原来,这城中官军皆在享用酒肉,还故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最后吃剩下地肉骨头全部扔到了两军阵前,实让那些闻到肉香却只能暗自吞口水的贼寇眼谗不已。
本来这也没什么,断风寒就是想在战前给这些贼寇留个好印象,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这边士兵的待遇不错,以求在这些贼寇战败后能够多一条归降的理由。毕竟这个年头入伍当兵的多是冲着填饱肚子去的,不但官军如此,黄巾贼寇更加如此。
断风寒虽然别有用心,但却并没有指望对方会自乱阵脚,根本就不知道就因为这一点贼营中竟然会闹起了哗变。本来黄巾贼寇就是以战养战,不思储备的,在粮草供应上一直存在颇多问题,此番若不是叶三前去游说何仪,答应用叶家山寨的储备做为条件,何仪哪会那么兴致匆匆地来此攻城,所以此次黄巾军所携粮草本就不多,更别说能够向官军那般一日三餐且食物还特别的丰盛,能够有得吃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看到城上官军的好生活,这些大多是农民出生的贼寇心中自然羡慕向往,而在看到自家营中将官们的高标准伙食的时候,他们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最后在一些强贼兵痞地煽动下竟而抗仪起来,一致要求营中主将为自己这些苦命人提高生活水平。
结果可想而知,负责各营地主将们只好打压了一些带头闹事的,不过动静还是闹大了,始终无法给全营士兵一个满意的交待,遂只得带着郁闷且不安的心情跑到何仪的帅帐倒苦水了,毕竟他们也知道在这两军对垒的战事期间,皆不敢保证能够独立压下全营兵士的不满情绪,否则一旦搞的太过火了,那责任就更加重大了。
何仪此刻不满的将手中的佩剑扔在了地上,随即便一屁股坐到帅榻上,而后便挥手示意面前跪着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三名将官起身。
三人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遂道谢站了起来,其中一名更乖巧地顺势将地上的佩剑拣了起来,恭敬的双手捧着递给心气不顺的何仪。
何仪接过剑,大叹一声道:“早前本将军怎就听信尔等之言,在叶三未有落实粮草之前便发兵前来,想来实是失策,如今行得如此地步,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便不满地扫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阿丑,在他认为他这个军师实在是不称职。
阿丑一接触何仪的眼神,遂赶忙低头避开,心里却暗自把何仪老祖宗都问候了一遍,他暗道:“要不是你当初心急,想坐拥兖、豫,而后直捣司州洛阳以称王,哪里会搞的这般狼狈,我当初可是一再阻劝于你,你却不恳听从,这下倒好,什么不是都赖在我的身上,想来真是里外不得好。”
他心里暗恨,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思量再三终出身言道:“将军何必动怒,以我之见,怕是那城中官军粮草已然耗尽,如今乃是杀马食肉,若我军在坚守几日,此城必破矣!”
众人一听他这话,皆是面露喜色,尤其是那三名将官,皆言军师所言不差。何仪自也暗加分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最后,他更突然长身而起,对四人下令,道:“吩咐各营火房,杀些战马以供兵士享用,哼!要让营中将士知晓,本将军亦不会亏待全军将士!”
看来何仪是打算以此振奋军中士气,亦或是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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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城中将领皆齐聚东门楼上。
断风寒如释重负般慢慢转过身,看着这些面上洋溢着激动笑容的将军与谋士们。
他微笑着面对这些人,轻松地言道:“大家是否已然做好准备?”
诸人闻言皆笑,挨个应言回答。
程昱捋着自己的美髯,上前言道:“出谋划策,行军布阵虽乃是我等职责所在,但这领兵出阵伐敌却非我等所长,今日一战多是要仰仗各位将军了,主公叫我等前来,恐是要让我等看场好戏咯!”
“唉,仲德此言差矣,我等虽属文士,但今日亦是我等报效主公之日,我等岂有坐视旁观之理,理当同各位将军一同出城杀敌才是。”一旁的王彧当即站了出来,颇有豪气的对程昱言道。
不是他忠勇可嘉,实在是因为这些日感到自己被诸人看轻,内心有些不忿,就连断风寒亦不喜欢他天天跟着自己身后,虽然他还向往常一样人前显贵,但这种孤寂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听到他这番话,典韦当即冷笑起来,这些日无所事事的王彧打着断风寒的旗号,心血来潮地跑到各处城门视察,对一些小吏以及兵士指指点点的,没事也要搞出点花样来引起断风寒的注意,一想到这些,所有将士都是对其厌恶不已。
断风寒虽然对其官僚作风有所不满,但终觉其对自己实是忠心,故而也就放任于他,况且他这个兖州别驾实是各搞外交的料子,就冲他以前和众多三国名士的交往也应该有所关照。不过,也不能给他太多的优越感,以后得不时点拔方可提用。
念及至此,断风寒轻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别驾大人当真是我兖州栋梁啊,勇气实是可嘉,既然如此,待会出城讨敌,别驾大人便一同去溜溜吧,只是……”
说到这,断风寒看了看赵云、典韦、许诸、以及一干年轻的叶家山寨头领,为难道:“只是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陪同王别驾啊?”
靠,典韦这些人都是打起仗不要命的主,一杀出城谁还会管他这个多余的人,一个个听到断风寒这话不是看着天,便是望着地,好像没一个愿意接这差使的,都嫌王彧是个累坠。
倒是赵云见诸将无人应答,这才主动上前请命,道:“既然王大人如此忠勇,云愿携同前去。”
断风寒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还是赵云心思细腻,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用意。而一旁除了典韦等武将表示疑惑不解外,程昱与陈宫却是含笑不语。
“好了,待公达一到,诸位以各自门下贼营为目标,立时率军发起突袭!”此刻,断风寒终于下达了此次战役的最后一道部署。
待得到诸将众志成城的齐声回应后,他便又看向了一边的叶三,终于似下定决心般将其唤到了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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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一肚子气的何仪此刻的心情如同拨云见日般一下子好了起来,因为在各营诸多黄巾贼寇因只分得少许马肉而闹情绪的时候,二百名叶家山寨的族人在叶三的带领下赶着千余支牛羊以及众多粮草满载而归了。
此刻,所有营中的黄巾将士们都为之疯狂了,谁也没有想到叶家山寨竟而会有如此的大手笔。当北营的主将见到大批的牛羊冲入营寨时,几乎都傻眼了,要不是看到叶三的运粮队伍,他还真以为是上天在可怜他们这些苦命的人们。
何仪亲自将叶三迎进了帅帐,在问及随同前去的黄巾侍卫怎么没有一起回来时,叶三则轻松地谎称这些人因多喝了山寨酿造的美酒仍沉睡不醒,说着便吩咐同来的族人将车上的美酒搬进了帅帐,他亦将酒坛的泥封拍开,恭敬的送到了何仪身前。
要说这美酒其实并非产自叶家山寨,而是断风寒这个后世人在驾临兖州后亲自监督酿造的烧刀子。要说是美酒吗,这在后世简直不值一提,不过在这个年代,好这口的人恐怕老远就能嗅到这种高级货。
断风寒其实并不打算让叶三再次犯险,但从山寨得知前去寻访山寨的黄巾兵士全部被王越灭口后,心底这才又有了想法。随后在临午时下达作战部署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叶三。
而叶三在听到这个绝妙的计策后,更当即坦言自己一定能够完成这个重大任务。随后他便从城中挑选了两百机警的兄弟,将原本储存在秘道之中的牛羊鸡鸭等牲畜以及诸多粮草赶运了出来,再次热情的投奔何仪而来。
除去今晨,城中官军宰杀了上百头牛羊外,此时叶三带来的牲口仍旧千余头,直把何仪喜的找不到北了。在看到手下侍卫喝过叶三递上的美酒后,他便迫不及待的亲自品尝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便喝下一整坛。
“果然是美酒啊!”有些昏沉沉的何仪哪喝过这么烈的酒,纵然酒量在好亦立时生出了几分醉意,而后便抱着酒瓮躺倒在帅榻上不知所云起来。
而此时此刻,想必他对叶家山寨的最后一点顾虑也终于打消了。他甚至还唠唠叨叨的对叶三承诺,只要自己拿下陈留并且西进洛阳称王,举时一定大力提拔叶三。
叶三闻言,面上顿时感激涕零,忙跪拜道谢不已,可内心却一个劲的暗笑,心道怕过不了今日午时,你的项上人头怕是不保了。
与此同时,在叶三早前的授意掉度下,另外三名年长老成的族人亦各自带着慰问品向各营将官献纳去了,而主要目的则只有一个,那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将四营的将级军官用美酒给灌倒了。
这样一来,少时断风寒下令突袭,黄巾贼寇必然会因为指挥系统失灵而自乱阵脚。
暗中想到一系列后果的叶三,心中暗自佩服主公的厉害,却没想到此时正有一双不满刻薄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他很快便注意到这一点,随即内心便警惕起来并且很自然的向发出那道眼神的主人微微一笑。
“哼,叶兄当真是好手段啊!”见何仪已然头脑发昏地倒在军榻上,阿丑便毫不避讳,十分不满地向叶三讥讽道。
叶三闻言心中则是一惊,遂面上故作惊讶,道:“不知军师此言何意?”
“哼!”阿丑又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叶兄今日之举,怕是往后我家将军不器重叶兄也不成啊!”
还道对方识破主公之计,却不想乃是争宠所致,叶三为人老道圆滑,当知晓如何讨好这种人,故而当即摆出阿谀之态,谦诚道:“军师言重了,往后叶三还多需仰仗军师才是,还望今后军师多多提携,倘若叶三一朝富贵,必不忘军师之恩矣!”
阿丑闻听此言,当即面色晴转,微微把头一点,随即眼角一扫帐中其余几坛美酒,遂轻言,道:“叶兄何不去为兄帐中一叙?”
叶三知晓其意,当即微微一笑:“叶三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