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河堤数十丈外,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水面上,其中多数皆为花船。各种船只装扮的花花绿绿。随处可见船头上站立着那些卖弄风姿的风尘女子。
便在这无数船只当中,一艘普普通通的小船,随风摇曳,正对河堤,稳稳当当的挺立在水面之上。船头凭风而立两个男子,一位身形修长,一身青色儒士衣衫,两鬓添霜,俊朗的面容之上饱含沧桑之色,一双似可容纳世间万物的眸子,极目远眺,牢牢注视着数十丈外的河堤之上。
另一人却是身躯臃肿之极,一颗小脑袋之上五官几乎要凑在了一起,唯一双细小的眼镜,不时间仍能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石大哥,如今你既已弥补破绽,何不索性杀上门去,一统我圣门,再与那慈航静斋一较长短?”安隆眨巴着那对黄豆是的小眼儿,颇为兴奋的说着。淡然聆听的石之轩却是不置可否,依旧注视着对面。安隆倒也并无不快之色,默默远眺。
“你可知我为何要与此人合作?”不过片刻,石之轩便悠然开口,衣衫的一角随着微风摆动,势如渊停,说不出的大气。此刻破绽已然弥补,论武力,他实已不惧当世任何一人。
“大哥行事,小弟怎能揣测明白?”安隆讪讪一笑,做生意,他算是一把好手。唯轮到耍阴谋,玩政治,却只能算是个菜鸟罢了。
“我与此人虽仅见过一面,却令我由衷的生出激赏之意,我纵横天下数十年,实未见过心思如此难以测度,城府如此深之人。偏偏此人尚且如此年轻。如此作为,我如此年纪之时,便是拍马也难以及至。”微笑的石之轩淡然开口,语气中却是怎都掩饰不住的赞赏之意。
安隆闻言,呆了一呆,旋即有些诧异的说道:“此人竟能得石大哥如此赞誉?我瞧他行事手段,若真说起来,不过莽夫二字,何德何能能令大哥你如此看重?”言下极是不以为然。
石之轩哑然失笑:“世间大部分人若是能看透此人,他也不足以令我这般看重了。”微微一笑,看着迷惑不解的安隆,便耐心的解释着:“此人能令宋缺传话于你,便显示了其定与宋阀有所勾结,之后再以邪帝舍利引我前去,令我不得不为其作一回打手。如我所料不差,此刻宋阀定然已经有所行动,而他本人亲来,也定是有所图谋。只是,他此番前来,究竟所谋为何,便连我也难以测度。”
此刻若秦风在此,定只能默默无言。这石之轩的脑袋的构造,确实远逾常人,当初匆匆一见,他竟能从秦风口中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这么多的内容来。
似是知道安隆心中所想,石之轩并不转,凝望着远处河堤上来回闪动的身影,包含深意的说道:“若仅是城府深沉,手段高明,这便罢了。犹令我也心惊的,却是此人心志之坚,只怕尚在我与宋缺之上。”
略微顿了顿,便接着说道:“当年我因秀心而落得一身绝艺出现破绽,宋缺虽比我好上一些,却也因为梵清惠而娶一丑女为妻,就某种程度而言,我与宋缺二人,实已在与静斋的较量中,全面处于下风。但此人不同,我见此人不过一面。却已知此人实已到了为达目的可以放弃一切的境界,所以我也想看一看。若此人真个对上静斋,与那新一代传人师妃暄,是否能摆脱我与宋缺的困境。更是否能在面对着师妃暄的绝色之下,依旧能够心无所动?”这一席话说下来,却是多少有些戏谑之意。
“既如此,祝玉研之徒已经出手,我们可要?”尚无需我们出手。等到祝玉研亲至,我再出手不迟。今趟我倒要看看,谁还能阻挡我一统圣门之势?”淡然自若的话语,却是道不尽的自负。
安隆欣慰一笑,自弥补破绽后,石之轩每日都有些变得不同,时至今日,那数十年前惊采绝艳,纵横天下的绝代邪王,终于完完整整的重现了!
忽而,二人双目同时一凝。
平静的水面陡然间分开一道波浪,水中猛然拔起一道修长的身形。万千水珠剜入犀利的暗器,席卷向刚刚停下脚步,却未曾稳住身形的陈三。掺杂在那一片水幕之中的,更是一道寒光凛冽的诡异劲气,借着月色,便能看出定是一把开膛破肚的利器。
此刻陈三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偏偏经脉中因与婠婠硬拼一记而难以提起真气,不过转眼间,这不之客的猛烈攻击便已袭至陈三身前。
婠婠长吸一口气,身形顿时划起一道玄奥万分的轨迹,顿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于陈三丈外,掌中两柄天魔刃泛起冷冽的寒光。正欲前后夹攻,但婠婠已不得不停了下来。只因此刻燕紫已静立于她身前,嘴角噙笑。
无匹的劲道悠然而起,一片水幕顿时四射飞散开来,一只宽大的衣袖陡然间出现在这刺客眼前,接踵而至的便如那波涛巨浪一般的刚猛劲气。但这一切变化仍未算完,水下再生异变。一道曼妙身姿冲天而起,手中长剑犹如点点繁星,更似毒蛇吐信,霎时间便笼罩在鲁妙子的全身大穴之上。
第一位刺客更是将袭向陈三的那道寒光,硬生生改变方向,诡异绝伦的力道顿时向鲁妙子汹涌而至。淡望着两名绝顶高手练手攻击,鲁妙子一双鹰目忽而陡现凛冽杀机。藏于衣袖中的双手凭空而现,一双铁拳穿过万千剑影,带起此而的破空声,玄之又玄的正面击打在剑身与那奇门兵刃之上。眸子里再度闪过一丝异色。
“开!”苍老而包含劲力的语声陡现,与两把兵器上的双拳猛然一震,一声沉闷的响声,三人顿时各自弹开。鲁妙子脚下微退一步,旋即站定身形,嘴角泛起丝丝冷笑。却是可怜两位刺客,自水中而起,却又不得不再度落入水中。
但这二人亦非易于之辈,半空中划起诡异的弧线,各自于水面之上轻点,再度腾身而起,手中兵器亦不停挥舞,以防鲁妙子的突下杀手。待到二人稳稳落于地面,方才现这老者不过双手藏与袖中,静立与二人面前,面色似笑非笑的望着二人,好似看戏一般。这般戏谑之意,倒让二人心下一怒。
“多日不见,公子身边竟有了这等高手了呢。”默默站于燕紫身前,却未曾现任何破绽的婠婠,柔声开口。手中双刃顿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三十年不出江湖,这样的阿猫阿狗也可称高手了吗?”鲁妙子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可其中的讥讽,却让对面二人心下大怒。秦风一愣,竟不知何时这老头的言辞变得如此犀利了?
“啪啪啪”轻轻的鼓掌声响起,秦风来回扫视着婠婠与那两位不之客。点点头笑眯眯的开口:
“坦白说,我确实未曾料到敢第一个向秦某递爪子的竟是你阴癸派,多少让秦某有些始料未及。但婠婠你可知晓,敢于向秦某递爪子的下场是什么?”说着说着,目光便落在了那两位此刻身上。一男一女。女子一袭劲装,头却呈现诡异的银色,姿色出众,眉宇间时不时的散出些许媚意。
男子却是一身文士装扮,身材修长高硕,面目不俗,站在那里,颇有一番潇洒之意。再瞧及此人手中兵器,一柄直径约莫半尺,银光闪烁的圆形铁环,秦风顿时心下一动。
“我道是谁,敢这么大胆子。两位可是阴癸派的边不负与旦梅?”左手横亘与胸前,右手搭于其上,轻轻搓抚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的问着。三人心下齐齐一震。
“公子莫怒,前次公子所言合作之事,师尊已有多番考量。今趟便命婠儿来试试公子可有与敝派合作的实力。”婠婠美眸滴溜溜一转,顿时娇声开口。
秦风顿时状似恍然大悟:“这样啊。那秦某的实力可能令贵派满意呢?”
“婠儿自是满意万分,这便当回去禀告师尊。”婠婠憨态可掬,娇甜的说道。
“嗯,秦某这人崇尚礼尚往来。而今秦某也想试试贵派是否有着与秦某合作的实力呢。”秦风笑眯眯的接口说道。忽地脸色一变,双目陡现浓烈杀机:“杀了他!”
同一时间,早已得秦风传音指示的陈三与燕紫二人,齐齐弹身而起,两剑一刀,瞬间破空而至,寒意四射的劲气径自向旦梅席卷而去。
婠婠面无表情,随即紧紧跟上,手中天魔刃再度显现,毫无花俏的一记直刺,直往燕紫背后而去。燕紫却是毫无所觉一般,犹自短剑直指旦梅。
剑出有我无敌,历来便是无回剑剑诀的对敌信条,伴随着秋水剑的不断抖动,一股惨烈无回的气势突然迸射出来,陈三一刀一剑,突然由先前的大开大合,变为如今的小巧灵动。刀借风势,剑夹飘柳,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势已然让旦梅退无可退。一套回风舞柳剑,深具其形。
边不负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手中铁环呼啸而起,千变万化自陈三头顶席卷而去。鲁妙子却是哂然一笑,这几人却是忘记自己一般。当下身形陡然一震,晃动之间,已然到了边不负身后。
瞧见边不负之后,秦风心下杀心便起,怎肯放过如此良机?他还欠着单美仙一大笔银子,欠债不还,可绝非大丈夫本色,尤其还是欠着女人钱。
身形陡然出现在婠婠身前,挺不住冲势的婠婠只得尽力挥起手中双刃,冷冽的劈斩而下,天魔气场瞬间散出,一照面,对这男人丝毫不敢大意的婠婠便尽了全力。虽面对如此攻势,秦风仍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心二用之下,微微沉吟,便已有所决断。
双脚猛然力,身躯弹射而起,借着天魔气场的吸力,双拳毫无顾忌的猛烈重击在天魔刃的刃尖之上。“叮!”
劲气四射,眼见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秦风清冷一笑。巨大的反震之力自手臂之上传来,小腹忽而微微一缩,身躯便毫不停留向后猛然倒射而去。
丈外,便是边不负。
婠婠面色大变,连退数步,忽而顿觉一寒一热两道霸道至极的真气自兵器上突然窜入手臂经脉之内,心头顿时一紧,强提真气,与呼吸间,便将这股真气强行排除体外。但这呼吸间,已经够了。
身形原势不变,背对边不负,陡然间便出现在他的头顶处。此刻的边不负再难救援旦梅,一身浑厚的魔功澎湃而出,手中圆环迅猛击向身后的鲁妙子,忽闻劲风之声,微一抬眼,心下顿时大骇。
堪堪落于半空之中的秦风忽而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合握成一个巨大的拳头,身形微微弓起,猛然张开。合二为一的铁拳自边不负头顶然猛然锤下,劲力之刚猛无匹,已然让边不负的文士装无风自动。
“死来!”顿时一声巨喝,边不负眼中惧意陡现,趁着将鲁妙子的攻势迫开之时,强自狂提真气,功聚于圆环之上,双手持环悍然迎向正上方的铁拳!
“轰!”
巨响传来,那精钢所制的圆环竟给这威猛无匹的力道重击变形!边不负面色一红。嘴角忽而显现一抹诡异的笑容,重击之后身形陡然上升的秦风却未如边不负所料一般弹开,双拳便锤为抓,牢牢抓住铁环,双腿自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有如体操动作一般,势大力沉的狠狠踢向边不负的面门。
险境临体,边不负终是一代高手,毫不犹豫,双手弃环而去,功聚双掌,悍不畏死的迎向带起尖锐啸声的双腿。又是一记实打实的硬拼。连连后退不止的边不负终于狂喷出一口鲜血。
骨碌碌的两个翻身,秦风于半空之际犹自不忘将手中铁环狠狠砸向边不负。巍然落地,右脚猛力一点,没有浪费丝毫时间,身躯再度悍然弹向边不负。
审视着面前的老者,注意力却放在了险象环生的边不负身上,婠婠此刻面色沉静,不知想些什么。
旦梅手中长剑急挥动,一片剑幕舞的滴水不漏。兀然间,攻势甚猛的燕紫二人却是齐齐陡然停止。恰逢此刻,边不负连退不止,看看退于二人身边。
较之先前更为猛烈数倍的无匹攻势顿时将边不负的后路完全堵死,剑气与刀气之凛冽,已然在边不负的身上开了数道口子,强自镇定的边不负勉力舞动身形,尽力闪躲。又是一阵剧痛传来,秦风已然身至边不负身前。
悍然不惧欺进中宫,面容上陡然浮现诡异之极的笑容,诡秘开口:“单美仙与单婉晶让我以你的人头做聘礼!”
边不负顿时浑身猛震,再不复生死间的平静。避无可避,秦风双臂架开他的双手,双拳好似轻飘飘的击打在他胸膛之上。
“嗤!”衣物破裂的轻响。边不负背后处,衣衫忽而四裂开来,两处皮肉忽地凸一块,继而又平复下去。
同一时间,陈三一刀一剑,径自深深插入其腹中。而燕紫,则反身持剑冷对堪堪便要急冲而上的旦梅。边不负面色古怪万分,口中鲜血直流。缓缓倒下。信手抹去沾于脸庞处的一丝鲜血,清冷的话音响起在场中。
“宰了这欲取你红丸的老不死,婠婠你该怎样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