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期间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众孩童皆是出过竹楼,四处溜达,只是刚出方圆百丈距离,便被儒园子弟喝止,孩童们见了灵鹤飞过,麋鹿逡巡,大呼过瘾,唯独战千羽一直于房中打坐修炼,不曾迈出房门半步。
三日后的清晨,紫衫女郎和其他弟子早早唤醒孩童,待得梳洗整装一番,便带着他们往正气殿去了。
古朴典雅的正气殿位于儒园中心地带,是儒园历来园主、长老、弟子们议事之所在。红木匾额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正气殿”,两边一副对联:浩然天地,正气长存。这十一个大字乃是儒园创始人浩然子以大弘愿,大口法力镌刻而成,而后经过儒园历代园主的法力温养,时至今日,已具备了大口法力、大神通,乃儒园的镇园之宝也。
今日,对儒园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儒园园主孟浩然,长老空隐居士,青莲居士以及以李臻为首的儒园二代弟子齐聚正气殿,审视着眼前二十个稚气未脱的孩童。
儒园园主孟浩然一身儒士穿戴,三十岁左右,面容极其俊朗,额下黑须整齐,一身浩然之气,不怒自威。
空隐居士和青莲居士一男一女,端坐于孟浩然左右,皆是儒士穿拌。
孟浩然扫视众孩童,轻捋黑须,微微点头:“梦梵,辛苦你们了,暂且退居一旁。”
“是。”紫衫女郎,儒园大师姐倪梦梵应声退下,站于其师青莲居士身后。
众孩童面对孟浩然等人的审视目光,大多又惊又骇,不知所措,唯独战千羽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渴望,而方道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简单的入园测试开始,每位孩童面前都放了一片鹤羽,大约一臂长短,李臻现场传授孩童们一式掌法,孩童们需要现场领悟,并且利用前几日所授凝气之法,尽全力催动鹤羽,以鹤羽舞动的时间、距离的长短为判定。
小小孩童们面面相觑,看看四周大人,又看看身边小伙伴,开始憋气使劲,小脸渐渐涨得通红。
不到盏茶功夫,高低立判,成绩最好的战千羽,远远超越其他孩童。
孟浩然等三人互视一眼,心中惊喜交加,惊得是战千羽竟有如此成绩,即使比起当年李臻的入园测试,也是稍胜一筹,喜得是拣到这么一个天赋惊人的宝贝,只需以后精心调教,必会大放异彩。
二代弟子除了李臻和倪梦梵,他人皆是交头接耳,低声评论。
空隐居士哈哈大笑:“掌门师兄,师妹,当年资质最好的臻儿和梦梵分别拜入了你们门下,今天,你们可不能跟我抢了吧。”
孟浩然和青莲居士对视浅笑:“也好,这孩子便交由师弟教导吧。”
空隐居士长袖一挥,战千羽便被一阵青气卷起,越众而出,到了空隐居士面前。
“孩子,你姓谁名谁,可愿随我学艺?”
战千羽聪明伶俐,当下磕头唱诺:“小子战千羽,拜见师傅。”
这一声师傅,叫的空隐居士哈哈大笑:“好,好得很,李明,这小师弟的起居饮食就交由你打理,千羽,李明乃我门下大弟子,你且向他好好学习。”
空隐居士身后一英俊青年向其微笑招手,战千羽心领神会,站到了李明身边。
除了战千羽之外,尚有一对兄妹蓝宗、蓝兰成绩斐然,于是分别拜入了孟浩然和青莲居士门下。至于剩余的十七名孩童,儒园又勉强挑了十二名,大概分了,最后剩下的五个,实在难以将就,准备遣送回府,而方道明就是其中之一。
这下方道明急了,越出众人,径直跪倒在地,哀声道:“三位仙师,不准备收我了吗?”
孟浩然看了看他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这位小哥,求仙问道,也看机缘,依我之见,你尘缘未尽,还是算了吧。”
“仙师不要!”方道明哀声道:“小子若是这般回去,必是死路一条。”
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方道明继续哀求:“小子双亲早丧,从小寄生于兄长家中,奈何兄长驽钝,大嫂性情彪悍吝啬,常常虐待于我,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幸得千羽双亲慈善,待以三餐,小子才苟且至今,这番被师姐师兄带回,实是二次投胎做人,如今千羽留下,我若一人回去,则是羊入虎口,必被兄嫂虐待更盛,命不久矣,还请仙长开恩,留下小子,苟且性命。”
这一番哀求,当真是啼鹃带血,悲凄不已,众人皆是暗生恻隐之心,唯独战千羽见其信口胡诌,也不道破,只是埋头暗笑。
孟浩然无奈叹道:“只是你确实无甚天份,与修道无缘。”
方道明道:“小子偷偷读过几年书,手脚勤快,就算在此当个杂役小斯,也好过回去受罪,求求仙长,收下我吧。”
孟浩然回转视线,见两位师弟、师妹并无意见,于是道:“也罢,本园藏书楼现缺一书僮,你便去此吧。臻儿,待会儿此间事了,你且把他送去,登记入册。”
“多谢园主,多谢仙长。”
方道明喜出望外,不停磕头,这下惹急了余下的四个孩童,一拥而上,只管磕头哀求,眼泪鼻涕,已是不分。
孟浩然煞是无奈,空隐居士遂道:“掌门师兄,师妹,以我之见,这四个孩童,也算和儒园沾了半点缘分,不如就此收下,至于日后如何,且看他们的造化了。”
“也罢,臻儿,你一并带他们去登记入册,分到各处,再传些入门法诀,至于最终如何,且看他们的造化,就此散了吧。”
众孩童磕头道谢,从此在儒园安家,方道明更是喜上眉梢,对战千羽暗使眼色。
众人出了正气殿,各有安排,首徒李臻便领了方道明去藏书楼报到。
一路行去,方道明方知儒园地广,时有灵禽走兽,仙芝异草,清泉怪石,雾气缭绕,不愧是仙家圣地。
方道明紧随李臻,一路叽叽喳喳,询问不停。
“大师兄,你现在的功法,是不是很厉害了?”
李臻爽朗一笑:“差之甚远。”
“那如你这般的年轻高手肯定不多。”
“哈哈,十方世界,求仙问道者如过江之鲫,出乎其类者,拔乎其翠者,不胜枚举,胜我者,多矣!”
“大师兄你修炼多久了?”
“潜心修炼四十载,不知何处是家乡。”
方道明暗念一遍,不禁黯然,又道:“若我修炼四十载,不知能否达到大师兄的境界。”
李臻想了一想,无情的打击随之而来:“就你这种心性,一辈子也达不到。”
“啊!”方道明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先前三日,你是上窜下跳,战千羽则是埋头苦练,求仙问道,乃世间第一难事,天份固然重要,心性才是第一,要耐得住寂寞,抵得住诱惑,才有可能登临仙道,若似你这般心性,即使修炼一辈子,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也是师尊不肯收你为徒的原因。”
方道明心中一阵黯然,不再追问。片刻之后,二人到了藏书楼。藏书楼位于儒园西南,三层木式结构,大门之前立一木碑,上刻四字“书生义气”,也不知此木碑由何种木材制成,虽已年代久远,却毫无腐烂破损。
迈入藏书楼,一阵浩瀚如海的书香之气迎面而来,方道明几乎窒息,半响才能适应。李臻也不多说,直接领着方道明到了一楼的里间,其中正有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端坐于桌前写着什么。
“老伯。”李臻微笑招呼。
老伯也不抬头,好似眼前之人只是一普通青年,根本不是什么仙道十门的得意大弟子,只是随意道:“你今日来有何要事?”
李臻好似见怪不怪,越发恭敬有礼:“今日儒园新招了一批弟子,师傅要我送一个与你当助手。”
“孟浩然终于记起我这个遭老头子已是百岁之人了,肯给我一个助手了,只是不知这小子是否受得了苦?”
方道明连忙施礼:“启禀老伯,小子不怕吃苦。”
先前李臻的一番话让他感受颇深,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再加上对战千羽的羡慕,心中的修道之念终于有所稳固。
老伯头也不抬:“嘿嘿,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受不了,趁早混蛋。”
方道明道:“还请老伯多多教诲。”
李臻见交了差,便施礼告辞,方道明立刻追了出去。
“大师兄,园主说我可以学习儒园最基本的入门功夫,我向何人学习?”
李臻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儒园的仙诀功法都存在藏书楼中,不同资格的弟子可以进入不同书室阅读,而入门的法诀,则是开放式,任谁都可以阅读,你自可从中学习,若有疑难之处,尽可来问我,至于其他,那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说罢,李臻抚袖而去,方道明恭敬施礼道别。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方道明默念一声,调头回到书楼内室,那老伯依旧端坐书写,一动未动。
方道明当然不是愣头青,一个面对儒园首徒都如此拽的人,一个可以直呼儒园园主大名的人,自然非等闲之辈,当下越发恭敬了。
“小子方道明,老伯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如此也好,”老伯依然未抬头:“你去把气字室的书籍收拾一下吧。”
方道明不敢多问,立刻出了内室,所幸藏书楼书室不多,一楼只有两间,门上分别写着斗大的“气”字和“丹”字。
方道明进了气室,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室内空间极大,九排木架整齐摆放,高达三丈,直至屋顶,每排木架都整齐的划分为若干个大小相同的格当,有的插着硕大的竹简,有的也是空着。书室地面杂乱的堆放着一些竹简,每一册足有方道明一般高,又厚又重。
方道明看看竹简,又看看自己瘦弱的胳膊,不禁喊冤,这岂非要人老命吗!
喊冤归喊冤,活还是要干的,方道明当下动手,木格太高够不着的便把书简摆放整齐,只放在地上,饶是如此,一个六岁孩童,能有多少力气,待整理了十余册,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全身脱力,双臂酸痛。
方道明瘫倒在地,靠着一堆竹简,尤自喘气,随手翻开身边一册书简,却见开篇三个大字:“引气诀”。
“莫非是儒园修炼法诀?”方道明暗忖,继续翻阅,发现开篇一段和前几日儒园子弟在山下所授一般无二,后面则是完整篇章。
方道明顿时大喜,当下盘膝而坐,默念法诀,引气修炼。此《引气诀》乃是儒园最基本的入门法诀,教导弟子如何感悟天地灵气,引入体内,淬练肉身,归于己用。
方道明有了前番教训,心性渐稳,于是沉下心思,渐渐入定,潜心修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