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话说的这样可怜,还裹挟了人情,将鹿一白绑架。
鹿一白看着眼前人,男人的睫毛颤抖,他鲜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默不作声。
见鹿一白看自己,也不说话,周怀幸轻声自嘲:“算了。”
他像是有些倦怠,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把我送……”
话没说完,就听鹿一白开了口:“好。”
周怀幸手指颤了一下,慢慢的回头看她。
鹿一白已然坐好了,点开导航,嘱咐他:“系好安全带。”
周怀幸的眼中,慢慢的漾出一抹笑容:“好。”
……
鹿一白带他去看了海。
这个被称为世界上最漂亮的海域,像是天上落下的一滴眼泪。
白天的时候可以蓝天白云倒映其中,夜晚海水的水面就落了繁星点点。
水天一线,干净澄澈。
像是世间的一切污浊都被洗涤干净,就连呼吸都是轻快的。
可鹿一白并不觉得轻快。
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与她并肩而立。
他的呼吸与她交错,让鹿一白忽视不得。
“小鹿。”
听到周怀幸叫她的时候,鹿一白偏了偏头,看向他:“怎么了?”
周怀幸就笑了笑:“没什么,想玩水吗?”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就敢作死,但鹿一白不打算陪着人作。
“不想。”
她站在周怀幸的身边,身体都是僵硬的。
周怀幸扫了一眼她的模样,露出一抹称不上愉快的笑容,轻声说:“那就陪我走走吧。”
他说完这话,当先朝着前面走去,鹿一白只得跟上。
她跟在对方的身后,像是一条小尾巴。
夜风温柔,容州的四季不算太分明,风裹着海水的味道吹过来,路灯落下,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这会儿没什么游客,海面一望无际,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曾是鹿一白梦寐的场景。
可那时候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他们在海滩上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后来,鹿一白走累了,周怀幸就跟她坐在一块礁石上。
两个人的身影融于夜色里,身体也将要触碰到对方。
周怀幸的手指搭在礁石上,与鹿一白的手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却没有跨过那条线。
回去的时候,鹿一白比平时更沉默,两个人慢慢的走过海滩,周怀幸却叫住了她。
“鹿一白。”
鹿一白停住脚步,回头看他,男人的背后是无垠的海水,头顶是高悬的月光。
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是模湖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像繁星坠入眼眸。
海妖塞壬在这个夜晚,从海面一跃而起,到了她的眼前。
她的呼吸一滞,连声音都有些不由自主:“怎么?”
而后,就见周怀幸冲着她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掌缓缓摊开,掌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海螺壳。
螺纹一圈圈缠绕在上面,像是藏了夤夜的梦境。
他的声音,在夜色下温柔而低沉:“刚捡到的,送你吧。”
鹿一白垂眸,看着他掌心的海螺壳,手指有些颤。
她这个人,可以抵抗的住一车艳丽的玫瑰,却抵抗不了月夜下男人递过来的一颗海螺。
“我……”
不等她话说出口,周怀幸就捉住了她的手。
手指一触即分,鹿一白的手心却多了那一枚海螺壳。
还有男人的话:“走了。”
他声音平稳,半点看不出心底的紧张。
鹿一白愣愣的看向他,见他已经大步往外走,还有他的声音:“跟上了。”
鹿一白险些同手同脚,机械的跟上了人。
“我开车吧?”
到了停车场,鹿一白的心神还有些恍忽。
周怀幸问了一句,鹿一白倒是迅速回神:“不行,你没有驾驶证。”
国外和国内的驾驶证不一样,周怀幸开车算是违章上路。
周怀幸却是低低的笑了一声:“你确定?”
他挑了挑眉,把钱夹拿出来,递给鹿一白:“自己看看,里面是什么。”
鹿一白只得接了过来,却在打开钱夹的那一瞬,顿时愣住。
钱夹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是鹿一白。
她下意识就将钱包合上,周怀幸也意识到了什么,轻咳一声:“抱歉,其实我想让你看的是驾驶证。”
只是这道歉,半点诚意也没有。
鹿一白不知有没有信了他的话,只是将钱夹递给了他:“我来开车吧。”
她说完话,就朝着停车位走去,却被一道强烈的光打了过来。
鹿一白下意识伸手去挡,周怀幸则是眼疾手快:“小心!”
说话的时候,周怀幸已经将鹿一白拽了过来,带着她朝后面退了几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有人从车上下来,带着点不安,问他们:“抱歉,你们没事吧?”
那人是典型的西方面孔,说的也是外语,说话的时候,一面小心的打量两人。
女人被男人护在怀中,一张脸色煞白,男人的神情倒是镇定,拿手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沉声回答他:“没事,但这不该是你开车不看行人,还在夜晚开强光灯的理由。”
刚才这辆车从停车场里出来的时候,直接开了强光灯,鹿一白那会儿也是傻掉了,要不是周怀幸反应快把人拽了过来,很有可能会被撞到。
虽然这车速不快,可也足够让周怀幸后怕的起了一身冷汗。
他神情冷的很,那人又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看到。”
双方交涉了一番,鉴于鹿一白并没有事,对方的态度也良好,周怀幸这才让人走了。
“还在害怕?”
不同于面对车主的态度,对鹿一白说话的时候,周怀幸的声音就格外温柔。
鹿一白的心跳还很剧烈,她被周怀幸抱在怀里,男人的后背抵着柱子,低头看她,神情里满是宠溺:“别怕,我在呢。”
下一刻,鹿一白就抬起了头:“你受伤了?”
她心季的很,变故来的快,让她手脚都发软。
但让她真正发软的是,她闻到了清晰的血腥味儿。
周怀幸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