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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决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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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春以来,最近连续半个月都是雾蒙蒙的阴雨天,衣裳湿答答地晾在屋内,都有一股子霉味。

这种潮湿的气息让林宝珠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马大娘和冬雪来找她拉家常,福娃已经五六个月大了,长的虎头虎脑,吃饱了,就在冬雪怀里乱扑腾,那个劲就像个牛崽子一样。

马大娘从冬雪手里接过来,“这小娃子,一天天的可折腾了,大人抱一会就累得不行。”

冬雪接着说道:“可不是,我身上的这些肉,多亏他,才瘦下来。”

说完,通过门外看了看阴沉的天,道“这天总不放晴,福娃的尿布也晒不干,每次只能让二牛放火上烤一烤。”

这时,周小云端着三杯茶走上来,“夫人,大娘,嫂子,请喝茶。”

马大娘第一次见到周小云时,就被她一声“老夫人”吓软了腿。

她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是头一次被这样称呼。

林宝珠告诉她,农村没有那么多规矩,随着她叫就可以。

马大娘知道周小云的遭遇后,看见这姑娘也是心疼不已,故而见到她很是热乎,丝毫没有拿她当下人看。

天还未转暖,屋内虽有炉子,但还想喝一杯热茶来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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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珠把福宝抱过来,让干娘腾出手来接茶杯。

这小子人小,体重可不轻。

马大娘心里很熨帖,有个闺女就是贴心。

“小云丫头,你别忙活了,一起坐下唠嗑。”

林宝珠也拿起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小云自从身体好后,家里所有的活都让她做了,家具也让她擦的锃亮。

周小云身体刚好,林宝珠劝她休息,“夫人,我是个闲不下来的命,一没事干就难受。”

林宝珠无奈,只好让石介多买点有营养的食材,给她补补。

周小云手里的活正好也收拾完了,顺势坐了下来,又把林宝珠手里的福娃抱过来。

福娃眯了一会,再睁开眼,抱他的人怎么又换了。

四个女人聊着聊着,又说到这阴雨天。

“大娘,去年冬天还没那么多雨,今年这是怎么了?咱们这经常这样吗?”周小云问道

“这可不是,往年都很正常。谁知道今年就这样了。这天气啥时候是个头,在外面干活也受罪!”

一想到三个儿子还在码头出苦力,只要雨下的不是很大,就得坚持干。每次回来全身都湿透了,她这心就越发心疼。

“娘,你忘了,十年前那年和今年很像,先是阴了一个月,后来又下了半个月大雨,还发了洪水。”

冬雪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几人。

马大娘脸上了也带上了忧色,“那年洪水发的可大了,静安郡下面三十多个县都遭了殃,就剩了咱们梅县和旁边的莘县。”

林宝珠猜道:“是不是石介他们经常去打猎的那个望峰山挡住了洪水。”

“有一半原因是这个,主要还是因为咱们离汉江决堤口最远,洪水到这没劲了。闺女,你是不知道那年水发的有多大,要不然,再有一座山也挡不住。”

冬雪想起来,那年她才不到十岁,其余县的都跑到这两个县来。街道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

几天几夜没吃过饭的他们,那一张张纯朴老实的脸,被饥饿激发出了凶狠,光明正大地闯进家里抢粮食,有的人不是死在洪水中,而是死在同类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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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娘叹了一口气,“咱们这虽没发洪水,但也被其他受灾的人抢走了不少余粮,幸亏皇上派来大臣治理,不然还要死更多的人。”

那一年,整个静安郡都不好过。

饿得人人都勒紧了裤腰带,连地上的树叶,树根都被扒光了。

“呸!呸!呸!咱们不说这晦气事,今年肯定风调雨顺!”

马大娘双手合十,对着发暗的天空,嘴里嘀咕着,“老天爷保佑!保佑咱们静安郡无灾无难。不对,保佑我们大齐朝无灾无难!”

在前世,没有经历过天灾的林宝珠没有办法感同身受这种经历,她也没放心上。

但第二日,雾蒙蒙的小雨变成了豆粒大的雨滴,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尤其是在第三日后,大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经历过洪灾的静安郡百姓,都在惶惶不安,那年失去家人的撕心裂肺仿佛还历历在目。

而静安郡不寻常的天气已经传到了京城,皇帝特意派来两名官员来查勘水情。

赵穆之只是正六品官级,与其同行的工部侍郎原金华为正三品,虽两者品级相差甚多,但原金华可不敢摆出上级的姿态。

无外乎,赵穆之还有一个身份——安王之子。

而且,翰林院被称为丞相的储备部门,大齐这几百年,丞相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仕途已经望到了头,但赵穆之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原金华把一壶水送到赵穆之马车上,“赵世子,静安郡快到了。”

赵穆之十分谦虚,对原金华行了行礼:“原大人,你我都是奉命为圣上办事,您称呼我的官职即可。”

原金华看着眼前青年,一袭白衣,头发用墨绿色发带束起,一阵风吹来,发带夹在乌黑的长发中飘扬,好似一副山水画。

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啊!自己儿子要是有如此争气,他做梦都能笑醒。

原金华看向赵穆之的目光带上了欣赏之意,“看着天有放晴的预兆,赵侍读,看来咱们这是白跑一趟。”

赵穆之浅浅的笑了笑,看着天边一抹晚霞,道:“下官到是愿意此次是无功而返,百姓无恙,陛下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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