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原以为高翔接到皇上的旨意,会兴高采烈地离开诏狱,但是结果却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高翔竟然不想出去。
王铮缓过神来,笑着劝道:“祥云伯。看书也不急在一时,我命人帮你搬回伯府,你再看也不迟。就耽误你一会儿工夫而已。”
高翔头也没抬地说道:“王公公。我可不是为难你。换个地方,还真没有在诏狱的效果。第一,这里环境虽然差了点,但是,没有人打扰,十分清净,我也没有外事打扰,能够静下心来看书。第二,尤为重要的是,牢房隔壁的钱大人,还能帮我解释、分析这本书。
您现在就回去向皇上复命,说明此事吧。如果非要让我离开诏狱,那就把我隔壁的钱大人一同放出去。让他继续指导我读书,否则,我就只能是继续在这里读书了。”
王铮这才听明白高翔的意思,他是想将隔壁的一个牢犯一起救出去呀。这让他十分为难。
但是,祥云伯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还真拿他没有办法。这位素来是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为人正派,又有能力。
于是,王铮说道:“既然祥云伯这么说了,那我就如实向皇上汇报了。但是,皇上如何处理?还望祥云伯有个思想准备。”
高翔听了,这才站了起来,十分客气地拱手说道:“那就有劳王公公了。还望王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王铮这才确定,从一开始,祥云伯就是在给自己设套,希望能够把旁边的邻居一同带走。
出了牢房,王铮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隔壁可能是谁?皇上经常不上朝,最近这段时间,除了祥云伯,没有什么大人物被关入诏狱呀。更没有姓钱的大人被关入诏狱。于是就问道:“祥云伯旁边关的究竟是谁?”
牛三急忙上前,拱手说道:“禀公公。是原临江知府钱若庚。”
“钱若庚?没听过呀。”王铮听了,依然疑惑。
王铮疑惑是很正常的。因为,钱若庚被万历皇帝关入诏狱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
身边的人也不敢作解释。总不能说,钱若庚关入诏狱的时间十分久远,那时候,公公你还没有出生呢。
这必然使王铮非常生气。得罪皇帝的贴身太监,下场可想而知。
大家谁也没有回答。
王铮也没有在意。他脑海里想的是,如何向万历皇帝交差。
虽然,是祥云伯高翔坚持不走。但是如果话说不好,激怒了万历皇帝,再迁怒于自己,那就大事不妙了。
回到宫内,王铮就将自己到诏狱传旨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万历皇帝听了,眉头一皱,脸色阴沉,冷冷地问道:“不出来,要把隔壁的犯人一同带走。这个高翔是不是觉得朕太仁慈了。”
王铮低着头,没敢接话。
万历皇帝继续说道:“隔壁关得是哪个钱大人?朕最近这些年,除了廷杖、就是罢官,也没有将哪个姓钱的关入诏狱呀?”
当王铮说出是原临江知府钱若庚。万历皇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笑着说道:“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真没想到,他还活着。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能活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个人才了。
要不是你说出来,我都把他给忘了。”
王铮见万历皇帝神色改变了许多,就小心翼翼地问道:“祥云伯抗旨,这件事怎么处理呀?”
这么说,就是把他自己给摘出去了,责任推到了祥云伯的身上,定性为“抗旨”。
万历皇帝想了想,说道:“钱若庚也被关了这么多年,定然遭了很多罪,对他的惩罚也够了。祥云伯既然想让他一同出去,那就卖他个面子,成全他。你现在就去传我的口谕,准了。”
王铮听了颇感意外。祥云伯公然抗旨,以自己对皇上的了解,皇上除了加重惩处之外,最有可能的方式是继续将祥云伯关在诏狱。
可是,万历皇帝竟然答应了公然抗旨的祥云伯,这是自己担任皇上贴身侍卫以来,绝无仅有的。就是听宫里的老太监讲述,也属于史无前例。
王铮不敢大意,又折返回诏狱,传了万历皇帝的口谕。
连诏狱的锦衣卫都是闻所未闻,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皇上的贴身太监回去复命后,皇上恩准了。
可是,诏狱方面却遇到了问题。
原来,钱若庚长期在诏狱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活。虽然,坚强的活了下来,可是满身是外伤,还有内伤。一条腿已经烂到膝盖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溃疡处还爬着蛆呢。
由于长期不洗澡,浑身散发着臭气。因为长期在黑暗环境下,双眼的势力严重下降。
长期饮食不良,使其身体非常虚弱,骨瘦如柴。
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要钱若庚与祥云伯一起离开,那就得一起离开,否则就是抗旨。
但是,钱若庚的状态,待在原地,尚能维持生命,如果抬走他,就有生命之忧。
众人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由牛三出面,向祥云伯说明原因,希望其能够宽限一段时间,再走,这样即使宫内问起来,大家也可以有个说辞,即使皇上怪罪下来,也有祥云伯在顶着。
牛三老老实实将钱若庚的身体状态向高翔做了详细阐述,并且希望能够宽限几日。
高翔自然听出了牛三话里的意思,就笑骂道:“你们这些猴精。就是让我来定这件事,是福是祸都由我来担,出了事情,皇上怪罪我,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算得挺到位呀。”
牛三赔笑着说道:“祥云伯是明事理的人。自己出诏狱,还要捎带着拉走一个人,放眼整个大明,绝对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祥云伯救人所难,乐于帮助别人。不会看着我们为难,见死不救的。”
高翔进入诏狱后,虽然是英国公张维贤极力争取才改善了牢里的条件,太子趁着梃击案向皇上进言,将高翔从诏狱解救了出来。但是,这段时间,是牛三对其百般照顾,并且担任了自己与伯府的书信往来。尤为重要的是,是牛三将自己写给太子的信,辗转交到了其手中,避免了大明的一场政治危机。
高翔可以不给诏狱这帮人面子,但是不得不给牛三面子。因为知恩图报是他的一个优秀品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