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正东一支队伍,足有两千人,黑衣黑甲,远远望去,如同雪地上飘起一片黑云。那黑衣军一千步兵在前,五百骑兵在后,骑兵的后面,则是三百弓箭手压住阵脚。弓箭手前面,是一座土台,一名身着锁子甲的将领,站在土台上,手里举着一面黄旗。土台下,则是两百多名精锐骑兵,护持着土台。
正西一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两百多人马,却是身披重甲的重骑兵。这群重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却是衣甲鲜明,身披鱼鳞甲绣红袍,头盔上红缨飘舞,手中长枪明亮,如同是禁军仪仗一般。衣甲虽然光鲜,却是旗帜不整,队形凌乱,不少士卒带伤。
那伏牛山下是黄河渡口,那支重骑兵是被黑衣军逼到了黄河边,隆冬季节,河面冰封,看似可以涉冰而过,其实不然,黄河冰封,可以承载轻装,但无论如何也承载不起重骑兵!
这支重骑兵三面受敌,一面是黄河,已然陷入后无退路的绝地。
却见那土台上的将官将手中黄旗高高举起,一千黑衣步兵,摆开方阵,踏着积雪,向黄河边的重骑兵缓步逼去。
拔野古惊道:“死也!”
“谁要死了?”常婉问道。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拔野古很是惊讶。
常婉脸一红,低头不语。
拔野古道:“我不是我们要死了。是那伙重骑兵要死了。”
“你不是,一个重骑兵的上五十个步兵吗?”常婉道:“有一百多重骑兵,的上五千步兵呢!这里的黑云军不是只有两千人吗?”那常婉的确聪慧,拔野古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还能活学活用。
“常姑娘有所不知,一个重骑兵的上五十个步兵,那要看在什么地方。这黄河边积雪深有三尺,重骑兵陷在雪地里,跑都跑不动,而步兵却是行动自如,这强弱之势,就反过来了。你看那黑衣军,明明有骑兵,却是按兵不动,只用步兵冲杀,就是这个意思。”
拔野古话音未落,就听山坡下,战鼓声起,缓步向前的黑衣步兵,突然齐声呼喝,阵前横出数排长枪,形成一个枪阵,如黑潮一般,向重骑兵漫延而去。枪阵撞击到重骑兵,只一瞬间,就将那金甲红袍的重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果然正如拔野古所,重骑兵陷在雪地里,战马身上披着的鱼鳞铁甲,成了累赘,行动异常笨拙,根本发挥不出重骑兵的优势,不一会儿,就被分割成十几个战团。每一个战团只有十几匹战马,却遭到一百多黑衣步兵上下围攻。
黑衣步兵用钩镰枪割断马腿,战马倒地,骑在战马上的骑兵跌倒在雪地上,反倒被身上的重甲压迫,动弹不得,钩镰枪后面闪出长刀手,将倒地的骑兵斩为肉泥!
不一会儿,重骑兵勉强维持的战团就被各个击破,斩杀殆尽,少数重骑兵眼见情势不妙,孤注一掷,策马奔向黄河冰面,只跑出十几步,冰面四下开裂,人马坠入河中,顷刻没。
只剩下二十骑,被逼到了河岸边,眼见奔向冰面的同伴纷纷没,再也不敢下河,只得转身拼死抵抗,却不敌黑衣步兵的钩镰枪,进退两难,陷入绝境!
土台上,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什么天武军,名字好听,却是不中用!给我杀!”
常婉一个哆嗦:“步云飞!”
“什么步云飞?”拔野古瞪着眼睛喝道。
“土台上话的人,就是步云飞!”常婉咬牙指着土台道。
拔野古顺着常婉的手指看去,原来,常婉指着的,就是那土台上举着黄旗的将军。
那将军身着锁子甲,面色白净,身材瘦长,乍一看,体型还真与步云飞有几分相像,只是,那人面色阴鹜,语音尖利。
“常姑娘,不是早跟你了吗,那狗日的不是步云飞!你怎么还不相信呢!”
“你杀了他,我才相信!”常婉道。
“好!”拔野古大喝一声,催动战马,冲下山坡,直扑土台。
战马嘶鸣,马蹄阵阵,土台下,两百精兵见有人从背后冲来,迅速护住土台,形成密密的枪阵,阻住拔野古的去路,一个校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来冲阵!”
拔野古一带战马,一声爆喝,声如炸雷:“谁是步云飞,叫他出来话!”
“我家步将军不见匹夫!”那校一声冷笑:“我看你是活腻了,敢冲撞我黑云都的战阵!”
唐时,野战部队有团、旅建制,但最为精锐的是“都”,凡是被称为某“都”的战队,不管兵力多少,都是极其精锐的步骑混编主力部队。有的“都”只有区区三四百人,那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支黑衣黑甲的军队,号称“黑云都”,那就是,这是一支独立混编部队,人数多达两千人,其将领至少是折冲都尉那一级的中高级将领。
“黑云都?没听过。”拔野古瞪着眼睛喝道。
所谓“都”,都是天下精兵,也有朝廷敕封的名号,一般人都听过,可这个“黑云都”,拔野古却是闻所未闻。
“闻我黑云都之名者,必死!”校喝道,一招手,身后的骑兵催动战马,就要冲锋。
“且慢!”拔野古道:“步云飞不是想要常婉吗?老子给他送来了!怎么,要是不想要,老子立马走人!”
常婉听拔野古如此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骗子!放开我!”
常婉奋力挣扎,手脚却是被拔野古按得紧紧的,不能动弹分毫,只得低头垂泪。
正着,只见黑衣军让开一条通道,三匹战马从背后走上前来,居中一人,正是那手持黄旗的将军。左边一人,身材魁梧,身着黑袍,光着头,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处,却是一个黑洞,面目狰狞可怖,手里握着一柄金刚杵;右边一人,却是一个白衣秀士,头戴蒲头,腰挂长剑。
那将军看着拔野古怀里的常婉,露出一副色相,哈哈大笑:“果然人间妙人儿!这一哭,更是让人心疼!”
常婉听见那人的声音,猛地仰起头来,瞪着拔野古,眼中泪水全无,咬牙道:“你杀了我!”
“杀不得!杀不得!”右首边白衣秀士道:“这位壮士把我家步将军要的妙人儿送来了,当是首功一件,我家步将军一定会禀告安禄山大人,为壮士请功!我看这位壮士体貌雄伟,若是愿跟随我家步将军,一同为安大人效命,一定会前途无量!”
“逆贼!”常婉怒骂,奋力挣扎,却是被拔野古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拔野古却是哈哈大笑:“敢问你家步将军姓字名谁?”
那白衣秀士道:“我家步将军姓步名云飞,原是安禄山帐下军器局总管,如今安大人攻破了洛阳,派我家步将军为先锋,率部攻取陕郡!我家步将军智勇双全,一座的陕郡不在话下。不日就要攻破潼关,直取长安!到时候,我家步将军出将入相,壮士将常姐送来,应该也是仰慕我家步将军风采,壮士放心,步将军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壮士又有送常姐的大功,可先在步将军手下做个正印先锋,日后有功,再请封赏!”
那白衣秀士把拔野古看成是来投靠的人。
拔野古却是一笑:“步将军的风采,老子已经领教了,不知你又叫个什么?”
白衣秀士笑道:“在下房若虚!”又一指左边独目大汉:“那位是拔野古,我等二人乃是步将军的结拜兄弟!”
拔野古大笑:“看来,老子是找对人了!”
“不错!”白衣秀士道:“请这位壮士速将常姐交予步将军!”
拔野古笑道:“将常姐交予你等三人,却也不难,可问题是,老子有个的兄弟,不好话,他恐怕不答应!”
“谁是你兄弟?”
拔野古从鞍桥上摘下八十斤重的金刚杵,单手攥在手里,笑道:“就是拔某手里的金刚杵!”
“这位朋友是不打算交出常婉了?”那自称房若虚的秀士变了脸色。
“放肆!”居中的将官喝道:“拔野古,杀了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杀了!心不要伤了常姐!”
“大哥放心!”那自称拔野古的独目大汉催动战马,双手舞动金刚杵,只取拔野古。
“来得好!”拔野古一声爆喝,如同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一手按住常婉,一声挥舞金刚杵,催动战马,迎向那独目大汉。
两马措蹬,两柄金刚杵空中交错,一声脆响,那独目大汉双手虎口震得鲜血淋漓,手中的金刚杵飞到了半空中,身子在马背上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躯,定睛一看,却是僵在了当场。
拔野古单手执杵,杵尖指着他的咽喉。
“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们!”拔野古喝道。
那自称拔野古的独目大汉双手空空,吓得浑身哆嗦:“好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