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先生,在座诸位都是老熟人了,学生就不一一介绍了!”颜泉明道。
步云飞头,向张兴拱手道:“张先生,别来无恙!”
当初,虽然是张兴把步云飞弟兄三人抓进了大牢,可大家相处得还不错。而且,后来又是张兴出手,救了他们三人,起来,张兴也是步云飞的恩人。
“还好!”张兴拱手还礼,却并不多言。
“马大人可好?”步云飞转向马燧。
“还好!”马燧面无表情:“步先生可好!”
“请马大人放心,步某一切都好!”步云飞笑道。这五个人,要真心希望他好好活着的,只有马燧!
雁泉明这才道:“步兄,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起。学生的表弟张通幽,与步先生发生了些误会,通幽,你先过来,向步先生陪个不是!”
张通幽神情惶恐,急忙走上前来,向步云飞躬身施礼:“步先生,弟一时不明,被奸人蒙蔽,冒犯了各位英雄好汉,还请步先生见谅!”
步云飞心头冷笑,张通幽品性奸诈,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颜泉明言词恳切,张通幽又是他的表弟,听颜泉明的口气,是想为张通幽开脱,步云飞只得笑了笑:“步某与张公子无冤无仇,张公子原本也没有理由要置步某于死地,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
“步先生果然豁达。”颜泉明道:“通幽,你暂且退下!”
张通幽唯唯而退,退到了颜泉明的身后。
颜泉明继续道:“通幽是学生的表弟,他自幼失去双亲,家父怜他孤苦无依,将他收在家中,如亲子一般养育。通幽从心思聪敏,家父亲曾经过,他的才智在我之上,如果他谦虚好学,克己守礼,前程远在我之上!”
步云飞暗暗头,颜杲卿的没错,颜泉明为人忠厚,要聪敏机巧,的确是远远比不上张通幽。
“只是,他性情浮躁,不肯用心读书,却喜欢结交江湖游侠,我家祖辈都是书香门第,家父看在眼里,虽然不喜,念他自幼失去双亲,却也不好管束太严。不过,通幽虽然浮躁,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些年来,倒也没惹什么大事。”
郎中下手重了些,房若虚痛得一声惨叫:“哎哟!差把我们兄弟剁成肉泥,还不算惹事!”
“今天晚上张通幽做的这件事,虽荒唐,却也是事出有因!这事来话长,容学生慢慢道来。”
“步某洗耳恭听。”
颜泉明叹道:“学生不是自夸,我颜家是世代名家,历代官宦显赫,世人推崇备至。家父亲颜杲卿,我叔父颜真卿,谨遵祖训,都是明理知书刚正不阿之人!”
步云飞心头苦笑,史书上的颜杲卿、颜真卿的确是知书明理刚正不阿,可现实中的颜杲卿,却是依附安禄山节节高升,而颜真卿,也是因为安禄山的保举,才当上了平原太守。颜家兄弟与安禄山的关系,可谓是千丝万缕,斩不断理还乱!
颜泉明似乎看出了步云飞脸上的不屑,叹道:“世人都以为我颜家依附安禄山,其实,我颜家是有难言之隐!”
“颜兄请。”
颜泉明道:“二十年前,家父在长安西市做仓曹史,仓曹史是个九品官,主要是协助仓曹官管理西市贸易店肆。西市里贸易繁盛,利润丰厚,南来北往商贾如云。三教九流之人云集,流寄无赖之徒混迹于市,家父虽然只是一个的仓曹史,却也能秉公执法,不敢因私废公,所以,西市虽然鱼龙混杂,而家父管辖的延寿坊一代,倒也是秩序井然。”
步云飞头,颜杲卿号称能吏,一座常山城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一个的市井,自然不在话下。
“西市有一家丝绸商铺,主人家姓胡,名孟潜。我大唐丝绸远销海外,享誉四方,丝绸生意自然是利润丰厚,做这一行的,大都是数代经商的大商贾。唯独这胡孟潜,却是个新手,胡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胡孟潜自幼饱读诗书,可惜时运不济,数次科举落第,想着这辈子大约与做官无缘,便弃文从商,在西市开了家绸缎铺,做起了生意。只是,这胡孟潜经商却是个俗手,守着个店铺,生意极为清淡,只能是勉强维持。”
“那胡孟潜倒也是个儒商!”步云飞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名词。
“儒商?这个词倒也贴切。”颜泉明笑了笑:“那西市原本是鱼龙混杂之地,常有无赖之徒滋扰商铺,诈取钱财,大商家大多与官府有些关系,无赖之徒不敢去滋扰大商家,便去寻那些商铺的晦气,像胡孟潜这样的商铺无权无势,不堪骚扰,只得破财免灾。家父见那胡孟潜老实本分,时常遭受无赖之徒欺凌,便时常照应他,那些无赖之徒畏惧家父用法严明,也不敢随意滋事。那胡孟潜也是读书人出身,与家父时常谈些诗书词章,倒也投机,两人也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久闻颜老先生慷慨仗义,果不其然!”步云飞赞道。
“那年腊月,几个破落户又找上胡孟潜的店铺索要钱财,这几个破落户都是在长安城出了名的无赖,平日里偷鸡摸狗欺压良善,每一次闹事,官府抓进去打一顿板子,可放出来后还是我行我素。市井百姓惧怕他们报复,受了欺负,只好破财消灾息事宁人,不敢报官。这一次,这几个无赖找上了胡孟潜,家父正好路过,见这几个无赖吵闹,就带人把他们抓了起来。家父知道,这几个无赖都是滚刀肉,打他们一顿板子,放出去后,他们还要去找胡孟潜的麻烦,于是,家父禀告上官,干脆把他们全部发配去了四川充军,免得他们在长安城里胡作非为。”
“这件事做得解气!”拔野古在一旁赞道。
“这本来是一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家父很快就忘了,连那几个无赖的名字都没记住。”颜泉明道:“又过了五年,家父升任户部书令史,官不大,主要掌管宫中所需衣食采供。与胡孟潜还是常有来往。胡孟潜有一个儿子,那年才十二岁,很是聪明伶俐,街坊邻居都称他胡家哥,家父很喜欢他,常常教他我颜家的家学,也是勤奋好学,与家父名为师生,情同父子。那年,学生五岁,与胡家哥也是兄弟相称。两家人很是亲近。”
“一天晚上,宫中来人,请家父入宫商议采供,家父不敢怠慢,匆匆入宫,到了五更天,才回来。”
颜泉明到这里一声长叹,神情悲愤。
“莫非令尊在宫中办事不顺?”步云飞问道。
颜泉明摇头叹息:“家父到了宫中,是金吾兵曹参军杨大人有请,金吾兵曹参军是禁军校尉,执掌宫门禁卫,与宫中采供并无关系,与家父并无交道。家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径直去见那参军大人。那金吾兵曹参军见到家父,二话没,便指斥家父办事不力,贪污银两,两旁的兵丁不容家父申辩,把家父按到在地,痛打了四十军棍。打得家父奄奄一息,好在家父当时还年轻,好歹熬了过去,留得性命。”
拔野古气得大叫:“这是什么不讲理的狗屁参军!狗日的,要是老子,一拳砸烂他的狗头!”
房若虚叹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那是金吾兵曹参军!那是皇帝身边的人!一个的户部令史,人家要打要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郎中已经包扎好了他的刀伤,那金疮药效果奇佳,疼痛立消,房若虚也来了精神。
金吾兵曹参军的品级并不高,但却是负责宫中近禁卫的实权武将,不是皇上信任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职位。所以,金吾兵曹参军绝不是等闲之辈。
颜泉明继续道:“那金吾兵曹参军打了家父,道:‘颜杲卿,今天本官新官上任,先给你一顿杀威棒,念你有八品前程在身,今天暂且饶你一回,以后不要落到我的手上!’完,拂袖而去。家父挣扎起来,好不容易出了宫门,央求宫门禁军头目套了一辆马车,送回家中。一路上,家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与这位参军大人素昧平生,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他,便问那禁军头目,这金吾兵曹参军是何许人也,禁军头目,他叫杨钊,刚刚从四川剑南节度使奉调入宫办差。”
房若虚眉头一皱:“杨钊?大哥,我听,当今宰相杨国忠,原名就叫杨钊!”
步云飞头:“正是!”十五年前的杨国忠,还仅仅是一个给皇帝看门的金吾兵曹参军,仅仅十五年,便飞黄腾达,成了大唐的首席宰相!那杨国忠心胸狭窄,颜杲卿必然是得罪了他,这是他携私报复。
“令尊怎么会得罪了杨国忠?”房若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