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万德陪着步云飞兄弟四人进了四方客栈,这间四方客栈,果然是常山城里数得上的大客栈,灯火明亮,厅堂高大齐整,陈设富贵大气,只是偌大的厅堂里,却是空无一人,显得很是冷清。
那翟万德四十出头,有些发福,穿着一身锦衣棉袍,一副富户的派头,对步云飞殷勤道:“太守大人吩咐,步先生是节度使安大人的贵客,所以,命人把这间客栈包了下来,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步云飞大为惊异,今天晚上,经过一番生死决斗,保住了性命,却成了安禄山的贵客,住进了客栈不,还竟然享受的是全包客栈的最高礼遇!这样的礼遇,一般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员过境,才能享受得到!
“这有些过了吧!”步云飞道。好事要是过了头,就不是好事了!
客栈里只有他们四人,从礼遇上看,是尊敬,可是,要是有人在这里对他们四人下手,却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不过!”翟万德笑道:“步大人请移步!”
房若虚脚步迟疑:“大哥,这地方有些邪乎!”
拔野古瓮声瓮气道:“二哥怕啥,这地方比起那堡子又如何!要是颜杲卿那老东西心生歹意,弟的金刚杵不认人!”
步云飞头。事已至此,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房若虚和拔野古身上带伤,也需要找个好一的地方疗伤。
“我兄弟受伤,烦请翟先生请个郎中来。”步云飞道。
“步大人放心,郎中早就在后堂候着几位。”翟万德着,前面引路。
众人穿过厅堂,来到了后院。
后院正北方,却是一栋画阁雕楼,高大气派,装饰典雅,数扇宽大的木格窗户上,透着红红的灯火。宽阔气派的大门前,站着两个身着皂衣的下人,向步云飞一行鞠躬行礼。
翟万德道:“实不相瞒,这间四方客栈,就是人的产业,后堂是人一家的住所。今天,步大人大驾光临,人一家蓬荜生辉,故此请步大人和各位英雄好汉,屈居后堂,后堂里已经摆下宴席,就等步先生诸位入座!郎中就在堂屋中,各位边吃边疗伤。”
“翟先生真够大方的!”拔野古道。
步云飞暗暗头,这个翟万德,看着就是个精明的商人,可也够豪气的。为了迎接步云飞兄弟四人,生意不做了,还把自家的房子也腾了出来。
下人推开了房门,翟万德引导步云飞四人走了进去。
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间陈设典雅、豪华气派的厅堂,厅堂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摆满了美味佳肴,厅堂里,荡漾着美酒的醇香。
“人略备薄酒,不成敬意!”翟万德态度殷勤。
拔野古一屁股坐在了八仙桌前,抓起一只鸡腿就要动手开吃,闹了一晚上,他的肚子都要饿出鸟来了。
“拔野古你个狗东西,就知道吃!”房若虚苦着脸道,他大腿上的刀伤虽然不重,可还在流血,拔野古也是一身的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着很是令人揪心。
步云飞道:“翟先生,还是先把郎中请来,给我兄弟把伤口处理了。”
“这是当然,四位先请就坐,慢慢吃些东西,的这就去请郎中。”翟万德着,退出了厅堂。
兄弟四人都是饥肠辘辘,见到这一桌子美味佳肴,也顾不得许多,埋头狼吞虎咽,就如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儿,桌上的菜肴就被扫荡一空,那拔野古吃了十个馒头两只鸡,兀自不肯停手。两个下人忙不迭添饭上菜,累得满头大汗。
四人正吃着,就听门口脚步凌乱,翟万德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身背药包的郎中。
拔野古猛地扔掉了手中的半块馒头,顺手操起了靠在身边的金刚杵,步云飞、房若虚、宋武杨也是拔出宝剑,跳了起来。
翟万德的身后,还跟着五个人!
这五个人,步云飞都认识!
为首之人,正是常山太守的公子颜泉明。
他的身后,则是颜泉盈和马燧。
而马燧的身后,竟然跟着张通幽。
张通幽的身边,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长安县捕快张兴!
在这五个人,有敌也有友!
而真正能看做是朋友的,只有一个颜泉盈,她曾经救过步云飞兄弟四人的命,但她是个弱女子!
其他的人,要么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要么就是敌友不明!
颜泉明是颜泉盈的哥哥,言谈举止倒是温文尔雅,这两天与步云飞也是相谈甚欢。然而,直到现在,步云飞也搞不清楚这个颜泉明铸造袖刺的真实意图!他显然没有向步云飞吐露实情!
张兴对步云飞兄弟,可以即是敌人又是朋友,当初,是张兴把他们打入死牢,又是张兴出脱了步云飞兄弟三人的死罪,按照马遂的法,张兴应该是安庆宗的人,换言之,他效忠于安禄山!
而马燧名为安庆宗的家臣,实际上是高力士的人,换言之,他是安禄山的敌人。马燧一晚上没露面,步云飞以为他已经出了事,而且,当步云飞看见张兴的时候,就认定,马燧如果出事,那一定与张兴有关!然而,马燧不仅安然无恙,而且他竟然与张兴走在了一起。
至于张通幽,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为了掩盖一个连步云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对步云飞痛下杀手,甚至不惜采用了天阵!而步云飞兄弟四人斩杀了十几个密宗和尚,双方已经结下了死结!
这些人就如同是一个南辕北辙的大杂烩,居然同时出现在步云飞面前!
拔野古冲着张通幽一声爆喝:“姓张的,爷爷正要找你!”操起金刚杵就要开打。房若虚和宋武杨也是拔出兵刃。
颜泉明急忙道:“拔野兄且慢,学生有话要!”
拔野古喝到:“你这子看着倒也斯文,有屁快放,完了爷爷好动手!”
颜泉明冲着步云飞兄弟四人深鞠一躬:“步先生,今天晚上,城外堡子一战,弟已经知道了全部过程。以步先生兄弟四人的勇力,我等五人联手,也不是拔野兄一个人的对手!现在,我等五人如果要与步先生为难,就是自寻死路!这一,还请步兄明察!”
堡子里那一战,兄弟四人合力攻破了天阵,虽然是步云飞看出了阵眼,可拔野古一个人冲垮了雁形箭头,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天神一般。看来是这些人确实是被打服了。
颜泉盈也道:“云飞兄,如果我们要为难你,干吗还要给你们好吃好喝,让你们吃饱了再来打我们,我们有病啊!而且,我们都是空着手,你看你们这个兄弟,使刀弄枪的,吓死人了!”
颜泉明五人全是空手,没有携带兵器。就连张通幽,也是一身素服。
颜泉盈还是一身男装,起话来摇头晃脑,满嘴却是黄毛丫头的稚嫩,步云飞听得不由得莞尔一笑。
“笑什么笑,我的不对吗?”颜泉盈皱眉。
“泉盈兄很对!”步云飞笑道:“拔野古,放下兵器!”
“量你们也不敢动手!”拔野古收起金刚杵,往地上一插,金刚杵刺穿了地砖,插入地下三尺深,稳稳地立在了当场。
门口五人都是一震!张通幽更是一个哆嗦。
“泉明兄,不知有何指教?”步云飞拱手道。
颜泉明笑了笑:“拔野兄和房兄身上有伤,我看,还是先给两位疗伤。”
“有话快!”拔野古很是不耐烦:“擦破皮肉,哪里那么多讲究!”
“我的腿断了!”房若虚却是叫苦连天,这子没有拔野古那么皮糙肉厚。
“我看这样,郎中也来了,咱们一边给两位好汉疗伤,一边谈。步先生,你看如何?”颜泉明道。
“也好!”步云飞道:“颜先生请坐!”
翟万德招呼下人,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打整干净,端上茶水,众人就坐。
颜泉明坐在了上首主席,左首是马燧,右首是张兴,张兴的下首,是颜泉盈。而张通幽和翟万德则是站在了颜泉明的身后。
步云飞这边,步云飞坐在下手客席,房若虚坐在他的右手,郎中躬身在一旁给房若虚包扎上药。拔野古和宋武杨则是站在步云飞身后。
步云飞见对面颜泉明五人的坐席,暗暗称奇。看这等坐席,颜泉明是主,而效忠高力士的马燧和效忠安庆宗的张兴,竟然分坐左右,而张通幽是颜泉明的表弟,太守大人的亲侄儿,却也只能与翟万德站在一起,陪伺在后。而翟万德是常山乡绅,属于太守府的治下百姓。
更让步云飞感到惊奇的是,马燧和张兴,一文一武,都是自视甚高的人间奇才,而且,分属高力士、安禄山两个不同的阵营,可他们对颜泉明这个白面书生极为敬重,从进门到现在,两人不言不语,唯颜泉明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