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帝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的皇夫, 秦珏在宫内的地位,较前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之前他在一众侍里面,都是被排挤的份儿, 今在宫内,人人都要向他行礼。
那些曾经在路上嘲笑过他的侍们, 见到他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找他攀关系了,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才好。
今谁人不知,准皇夫秦珏, 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
还要归功于泽西那帮臣子们,他们被关进大牢里也不安分, 严刑拷打交代罪责的同时, 一个个把秦珏骂的狗血淋头。
原本大兴对泽西那边的事情也不了解, 毕竟路远消息难以流通, 怨不得些臣子们, 为了向大兴表忠心, 能让自己宽大处理,一个个竹筒倒豆子似得把事情都交代了。
一来,大兴便也知晓了那新帝是靠着何等手段上位。
总之,听说了泽西大臣事迹的人, 心里除了微小的一点同情,便是对秦珏的忌惮, 还有一丝明悟。
半前, 大兴朝廷发生过一次动荡,许多官员职位被调整,还有一批人落马,那段时间朝中气氛分紧张。
大兴官场还算清明, 徐相是个清廉正直之人,康宁公主手段也不酷烈,女帝不在时他们御下严正,但不严苛,众臣过着分平静的生活,俗称摸鱼划水。
直到女帝回归,政权更替,官场动荡,众臣还以为女帝是开窍了——女帝崇武轻文举世皆知。
今众人才明白,原来当初那一段时间的官场动荡,源自于秦珏。
想一想那段时间,他恰好在女帝身旁服侍。而等他离去之,大兴局势又逐渐稳下来,回归到往日的平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珏在泽西的做法,与当初在大兴朝堂搅风搅雨的手段,多的相似啊!
一样的阴险,一样的将所有人算计得明明白白。
弄清楚事,一些认为泽西新帝背信弃义、且是敌国之人恐有阴谋,反对桩婚事的大臣们,也都偃旗息鼓,默默闭紧了嘴巴。
唉,帝王婚事,哪里容得下他们些外人随置喙呢?
女帝的婚事办得很快,不过一令下,整个大兴前朝宫都动了起来。
是女帝第一次成婚,况且看女帝的态度,或许还是最一次。女帝志不在此,小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又堂而皇之说自己不会生子,许多人都猜若不是皇夫站出来以国为聘,女帝恐怕辈子都不会成婚。
所以明面上,所有人对婚事都喜闻乐见,也分用心。
钦监连夜观星,算出中秋的好日子,宫中女官们收拾出原本是历代皇,今要给皇夫居住的宫殿。
还有给新人制的婚服,各种常服,冠冕饰品之类的,林林总总琐碎极了。
婚期在一个月,时间有些赶。
那日阿洛拿到钦监呈上来的日期,中秋到底,所有宜嫁娶的日子都标出来了,最近的是半月,最远的是底。
当时秦珏在她身旁,事上,自他回来,一般整都在她身边。
他接管了她方方面面的事物,穿衣用膳到端茶送水,原本不在他职责范围内的事,秦珏也都一手包办了起来。
他是准皇夫,无人能说什,阿洛懒得跟他计较些小事,便也随他去了。
阿洛对秦珏向来是隐晦的纵容,偏偏他本人看不见,做出一副小温柔的样子,竭力讨取她的欢心。
见她拿着婚期挑选,男人眼神时不时往她身上飘,那股子期盼又忐忑的劲儿看得人忍不住心中发笑。
“玉奴,来看看,婚期在哪一日合适?”阿洛暗自欣赏了一番他紧张的模样,最还是心软出唤他。
秦珏凑到她面前来,试探道:“奴来看吗?”
他似乎至今都不相信自己即将成为大兴皇夫,或者说无法将皇夫层身份代入到自身上去,他面对她总掩不住自卑怯懦,觉得她不会选择他样的人。
秦珏在宫内行,近来时常听到关于他的议论,假山、廊下、或是哪处拐角,总有一些人在说他位皇夫。
每一次,秦珏听到的都是诋毁之词,说他阴险、说他心计深沉、说他背信忘义,说他狼子野心。
关于对他的赞誉,目前为止除了他的脸,再无他。
那些人在他面前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是满口的轻视鄙夷。
连下人都清楚他的为人,秦珏难以相信,样的自己能够得到女帝的欣赏与肯。
看他神情迟疑,阿洛将册子塞进他手中,淡道:“婚期本是夫妻二人共同挑选,我看哪一日都可,剩下便由来挑吧。”
秦珏捏着那册子,长睫轻敛,遮住眼底流光。
“陛下,奴想选日。”
他指的是两个月的一,阿洛微微挑眉,有些外。按照他的性子,她还以为他会直接选最近的日期,没想到竟然是两月。
不过算一算,两月时间正好,一切应该也都准备妥当了。
阿洛点头:“可以。”
然而下一刻,听那心里头全是弯弯绕绕的男人开口:“奴又不想那日了,可否重新挑选?”
阿洛虽诧异,但还是点头:“可。”
秦珏向来看不透女帝心思,那是因为她脸上总没什表情,大多时候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情绪。
他又是做一步想三步的人,下识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揣摩他人的心思,面对像女帝种没心思的,他会变得束手无策。
不过在刚刚那一刹,他突然感觉自己找到了与女帝正确相处的方法。
猜不透她的心思,那看她做事的结。
比选婚期,她原本可以一个人决断,却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或许她的确不在件事,但当他改主的时候,她表情里却没有不耐,依旧认同了他的选择。
秦珏第二次指的是底,他口中说正好除旧迎新,喜上加喜。
女帝仍是点头,道一个“可”。
秦珏却又反悔,第三次指在一个月,个时间在仓促,以女帝的作风大概不会同。
然而一次,女帝还是点了头,神色一既往的淡然平静。
隐约间,秦珏有种自己触及了一点藏在深深水面下的东西。像露在水面的冰山,水下藏着的部分才是主体。
婚期下,事情变得更多,某一秦珏去量身制衣,回来撞见康宁公主。
秦珏与康宁公主不算熟识,离开大兴前,他察觉到康宁公主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关注。但那会他满心满眼有女帝,对个一眼能看到底的单纯公主没半点兴趣,甚至懒得去探究她对他的关注何而来。
不用想最有可能的,便是因他张脸罢了。
可现在他都是板上钉钉的大兴皇夫,康宁公主对他的关注却多不少,是她很少与他交谈,碰见他也会很快避开,秦珏一直找不到缘由。
直到,他们在一处拐角撞到,康宁公主抬头看见他,下识便道:“姐夫?”
秦珏:“姐……夫?”
念出两个字时,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表情也格外古怪。
康宁公主自知失言,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瞧着他,见他面色还算好看,小姑娘双眼滴溜溜一转,笑道:“是呀,都要与姐姐成婚啦,可不是姐夫吗?”
秦珏盯着她道:“在陛下面前,也样叫我?”
她刚才脱口而出的熟练来看,应该不止一次了。
康宁毫不犹豫说:“对呀!不过姐姐让我不要在面前样叫,她说会不好思。”
秦珏:“……”
看秦珏脸色不对,康宁说完话溜了。
半她被丞相揪着读书,因对方发现她连看书写字都给忘了,痛心疾首让她去国子监上学。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姐姐,转头撞上腹黑姐夫,近来关于秦珏的流言康宁也略有耳闻,对个一肚子黑水又疯批的姐夫,她还是有些怕怕的。
然大美人都不简单,也有自家女王姐姐能收服了。
秦珏循着来路前往御书房,女帝基本上每都待在里。他跨进门,穿过外间进入内殿,看见正在博古架旁赏鱼的女帝。
白瓷青花的大碗,里面养着几尾通体绯红火的锦鲤,水面上还漂着一朵碗莲。
女帝垂眸看着那几尾鱼,手中捏着食盒,往里面丢米粒大小的鱼食。红彤彤的鱼儿水面一掠而过,叼食物。
秦珏缓缓过去,站在她身旁。
女帝没有抬头,她对他好像一直样冷淡,不会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仿佛漠不关心。
若不是她始终是般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也不会此患得患失。
秦珏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女帝看着鱼,他看着她,缓说道:“陛下,奴方才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嗯?”女帝头也不抬,淡淡回了一。
秦珏道:“有些人自以为是猎手,一直是猎物。像那水里的鱼,它以为自己在捕猎,可吃下去的食物,不过是他人丢下的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