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简力陈可能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以蜀川大局为重。点明蜀川保全,朝廷不仅能度过危机,还能保留反击的能力;蜀川再次沦陷,恐怕就要万劫不复,朝廷将失去一搏能力,只能坐等挨打。
他到底是老道,眼力端地非常毒辣,抬眼就看出蜀川的重要性,只不过话说的隐晦。在他看来,蜀川被毁坏,大宋将一蹶不振,只能坐视一点点被蒙古人蚕食。
赵恒非常不愿相信,甚至龙颜大怒,吓的董宋臣不敢靠前,只能给乔行简作揖请罪。这也是作为奴臣的悲哀,君臣之间差生巨大分歧,这些奴臣只能两头劝慰,搞不好要承受双方的怒火。
最终,在乔行简的坚持下,不得不冷静下来,同意乔行简的策略,进行两手准备。能捕拿住李易更好,便用孟珙守卫蜀川,逐渐吞并李易旧部,若李易回归蜀川,将维持现状,继续加封李易,虽是长远隐患,却能保证京湖战线稳定,并得到蜀川的战略物质,快速恢复国力。
同时,大力扶持忠孝军,使之成为能与李易抗衡的力量,至少要控制夔州路对渗透利州二路。
从李易有能力逃脱,可以看出其势力庞大,竟把触角伸到临安,足见其亲信颇多。如果杀了他,必会激起蜀川大军叛乱,未为古人所趁蜀川局势大坏,京湖何两淮也会重归战火,是有点得不偿失。
认清了这点,赵昀也心情沮丧,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压下心头怒火,传召夔州路金子牌加紧搜捕李易,反正只要能缉捕得力,一切都不用再丢面子了。
乔行简轻轻地叹息,颓废地道:“纯父,你看李易能有几分回归可能?”
余天赐怔了怔神,感觉乔行简态度起了微妙变化,不再考虑捕拿李易,而是为李易逃回善后。想想,他深深吸了口气,沮丧地道:“不大。”
乔行简一阵默然,然后道:“不大,也是有可能的。”
“孟珙足矣!”余天赐摇了摇头,不接乔行简的话。
“一山容二虎,何况蜀川不容有失。”
“学士,难道任由李易所为?”余天赐站在朝廷立场,与先前维护李易并不矛盾。
“李易有心,你我却错了,他若回去能与孟珙携手,仍不失可争取之人。”乔行简顿了顿,目光更加浑浊,道:“或许他尚有忠贞之心,可惜官家不能容忍,李易羽翼已丰,老夫年事已高,无力挽回,只能仓促布局,以忠孝军在内,孟珙在外,共同维持局面,希望后人能妥善解决。”
余天赐吃了一惊,乔行简有匡扶社稷之心,被重新重用,正是利用威望,大展宏图之际,却不想竟生出丧气之心,难道大势真不可为?
“南玥虽是女子,却不让须眉,老夫却也放心。不过,她终究是女子,却不可维系太长,还需物色合适人选。”
“忠孝军改为四川路忠孝军,上官昭或可担当大任。”要说手段,余天赐绝不弱,须叟间便使出杀招。
忠孝军是地方民兵,完全可以在以四川制置使司名义,各军州招募兵马树立军号,配合御前兵马作战。
“事了,孟珙可出任京湖。”乔行简的心思,似乎不在放在蜀川,悠悠地道了一句。
余天赐心下一颤,遽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稍加犹豫又低声道:“临安府有报,原太乙宫的道童述说,他曾经看到过李易出没临安。”
“此时不用再说。”乔行简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被驱逐之人言论也能信?”
原来,那天李易施舍银钱的人正是胖道人,此人毫无生存能力,有张松岭罩着的时候好些,至少还能混下去个温饱。
自从张松岭被斩杀成了悬案,这厮可就倒了血霉,先是被张家伙计肆意捉弄,最终被踢了出来流露街头。
人缘不好还不会讨生活,只能厚着脸皮求当年的同门,人家碍于三五次不好拒绝,到了最后那是唯恐躲避不及,除了借贷或跟着泼皮无赖屁股后面混点吃喝,几乎没有别的收入,连竹的地方也是佛寺角落。
因欠下了债务无法偿还找到追打,街市上差点被打死,也就是李易看不过去扔下钱财,恐怕这厮要死在街头。
回去自然是还债,还剩下些许银钱供他挥霍,这就引起了泼皮无赖的注意,当然又是折磨的不得不说,想到朦胧的背影非常熟悉,再听说李易来临安逃狱的消息,心底最后的那些良知被泯灭了,向泼皮无赖说出可能是通缉犯李易。
这群人自然是大喜过望,揪着胖道士就告官,可惜他们来迟了,李易早就离开了临安,赵与勤自然不可能利用,甚至采取了捂盖子的手段,把这些人下了牢狱,只是暗中禀报两府执政,消息尽在小范围内流传。
当然,这些事情也被乔行简、郑性之压下去,认为李易留在临安有损朝廷脸面,既然其逃走那就不要声张,胖道士和那些泼皮就没那么好运了,就这样被关押在牢狱内不得出,也算是有了一日两餐的安稳劣质饭。
余天赐也就不再继续没有意义的谈话,只是依旧忧虑地道:“黄龙女观的宫素素,也跟在南家小娘子船上。”
“哦,此事从何得知?”乔行简扶着花白胡须,眯着眼看向余天赐,他还真不知道宫素素跟随南玥西行,里面似乎有很大的猫腻,余天赐的态度也颇为玩味。
余天赐稍加沉吟,低声道:“此事,是殿前司吏士传来,在下让他们暂勿外传。”
乔行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余天赐,闭目养神拈须不语。
余天赐有几分心虚,他把宫素素的事情压下来,就是怕事情越闹越大,最终到了朝廷无法收拾的程度,要是李易真的能回到蜀川,恐怕新仇旧恨加起来再无缓和余地,这才没有阻拦悄悄知会乔行简。
“事难有万全,要能拿住李易最好,实在不行。。。。。嗯,还是先压几日,派快船知会南家贤侄,让她加快路程不要误了大事。”乔行简沉默良久才做出决断。
余天赐松了口气,脸色和缓了许多,淡淡地道:“在下马上去办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