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史上最长的夜晚过去后,天光澄明。
李沅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寒凉的初阳渐渐从宫墙上升起,此时距离那丫头来给他送笛子……已经过去七天了。
这七天里,她似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现在他只听说陛下非常震怒,一定要派朝老将军出征的事情,关于朝府的消息则是很不明确。
到底是那丫头将消息封锁的太死,还是她也没了办法呢?
李沅思考了许久,竟是第一次觉得毫无头绪,他扶着窗棂走了两步,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殿下,七日前您曾吩咐再去一趟铁匠铺子?”
之前一直跟着李沅的那个小书童问道:“小的特地来请示您,今日还去不去了?”
他双手拢着袖子,看样子像是准备好了。
“备马。”李沅大步朝殿外走去,道:“我自己骑马去。”
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小书童为难地站在原地道:“可是殿下……小人不会骑马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身为一个太监,他总会想到法子去的。
哪怕出了储君亡故这样的大事,市井街头依旧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行人塞了满路,以至于路上都没了车马可走的地方。
“幸亏咱们今日是徒步出来的……”
香珠跟在朝虞身旁边走边道:“若不然马车到了这儿可真就走不动了。”
朝虞步子比较大,一面提醒香珠注意来往的行人,一面自己往前头去了,她似乎看见那家木匠铺子外新搭了一座棚子。
好几道响鼻声传出来,路上的行人经过时都放缓了些步子。
朝虞慢慢停下脚步,看到棚子里远远伸出来的马头,双眼一亮。
“有人在么?”
她快步走上去问道。
闻声迎出来的是一个粗脖子白麻布衣的中年汉子,他和那马一般探出头来,看到了站在马棚子外头的朝虞。
是个小姑娘家。
“你是来作甚的?”
他的口音带着一股听不出来的腔调,显然不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会买马。
朝虞并未先回他,而是先走到棚子外头瞧了瞧,笑道:“您这马比国中所贩的马要高大些,毛色也水亮,莫非是关外送来的马?”
中年汉子面色微异,盯着朝虞看了一瞬,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的确不是国中的马。”
他只肯说出这些来。
与其说是关外的马,不如说是突厥人的马种,朝虞见他支吾的模样,便十有八九猜到了这马是哪里来的。
应当就是走长亭关贩来的。
但是捡来的,或是抢来换来的就不好说了,朝虞猜测他这马必定是走不正当的路子得来的,毕竟汗国擅于在马背上作战,马匹就是他们最有利的优势。
要贩卖来给国中的人,恐怕给再多钱也行不通。
可若是敢发死人财,趁着战乱的时候去死人堆里刨些钱财,再顺手牵几匹马出来,倒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他卖的这样急切,不知是为了什么。
前些日子太子才被突厥人杀了,若是有人看见此人在这儿卖突厥人的吗,这个人少不得得被抓起来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