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实回来学给沉清秋听。
“他就说,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沉清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那你吉利姨怎么说的?”
“啥也没说,就是鞭子。”
一边说,他还用肉肉的胳膊模彷了一下挥鞭子的动作。
沉清秋又问:“那看到的人多吗?”
“好多人呢,都在笑。”
行吧,吉利估计是自己回过味儿来了,气坏了。
接下来两天,沉清秋被老杜吼着去干活,倒也让小鱼去留意着点镇上的动静。
最后得出的结论让她十分之满意。
张家屯,没什么人说闲话。
……
张大山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沉清秋就跟他说起这个事儿。
“镇上说闲话的人极少,还说等着吃喜酒。我没想到镇上的人这么友善……”
毕竟是比较保守的八十年代,未婚先孕、姐弟恋,都是要让人说舌的。
张家屯的氛围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张家屯整个儿靠运输厂带动,林副业、成衣厂、药厂、包括你们刚弄的家具厂,指着她卖货。个体户,也指着她进货。生活用品上,也指着她。”
如今张家屯的人出门去那都是妥妥地走路带风。
但凡有个亲戚啥的,显摆一番自己镇上买东西多方便啦,生活多好啊。
这可都是运输厂的强劲实力带来的。
张大山觉得,他们没事干嘛说吉利的闲话?
沉清秋却不以为然:“那不能够,一边吃奶一边骂娘的人还少吗?还真就是咱们镇上的人素质高。”
张大山笑道:“也是因为日子都过得不错,少了闲心说闲话。”
“那也有贫富差距……哎,你这个人,怎么对人性这么没信心?”
张大山对此持保留意见,他毕竟是吃司法饭的,看得也多了嘛。
不过沉清秋高兴就是了。
他笑道:“那你等着办喜事了?”
“不好说,吉利还在气头上。”
不过,应该也不会远了。
……
果然,没几天的功夫,晏书先生和高燕先生,携手过来了。
两位社恐科学家,羞答答地坐在沉清秋面前。
沉清秋心里跟猫挠了似的,但表面装得非常澹定。
她亲自站起来给两位先生倒了茶,笑眯眯地道:“两位先生,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晏书看高燕。
高燕看晏书。
然后,一起沉默了。
沉清秋:“……”
他们俩,足足沉默了,可能有五分钟。
然后,高燕才道:“这个,这个,我们就是有个事情,想请您帮忙。”
沉清秋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您说。”
可是高燕又沉默了。
沉清秋:“???”
她刚才喘气了吗?!喘了吗?!
怎么又给吓着了?!
高燕磨磨唧唧了半天,才说了。
搞笑的是她开始说了,晏书也在边上搭腔,跟捧跟的一样。
“我们是想着要给小和办婚礼。”
“对啊。”
“就是不知道张家屯有什么习俗,我们想都遵守。”
“是的啊。”
“还有我们想见见她的父亲,但是我们不知道在哪儿。”
“知道了也过不去。”
“所以想请沉清秋同志帮帮忙。”
“帮帮忙。”
高燕有点恼火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然后才继续道:“我们家条件比较差,不过以后小孩子生出来,我和老晏能带。”
“能带的,我能给孩子启蒙。”
高燕又道:“请问沉清秋同志,知不知道我家小和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吉利为什么对他不满意?”
晏书:“琢磨不明白,您偷偷告诉我们,我们偷偷叫他改。”
高燕:“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是您告诉我们的。”
“嗯,肯定不说。”
沉清秋:“……”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两位先生是说完了。
反正总结一下,就三件事。
一是想办婚礼,二是想和吉利的家长见面,三是想知道晏和有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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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顺序应该换一下。
他们现在是觉得晏和有毛病,换而言之这婚事吉利还没点头。
没点头,见家长和办婚礼就都得摆在后头……
沉清秋若有所思。
她知道吉利为了孩子的出生证明肯定会结婚的。
但晏和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以吉利的性子,他会不会被“去父留子”可不好说了。
两位老先生都是体面人,现在在这边紧张地搓搓手,希望沉清秋拿个主意。
沉清秋想了想,问他们:“两位先生从省城过来,带了不少书。不知道有没有史书?”
高燕愣了愣:“当时走得挺着急的,所以很多藏书……没有带过来呢。”
哦,也就是没有。
沉清秋也不好直接提醒,就说:“这样吧,我回头送他一个礼物,他就知道了。”
高燕甚至连她要送什么礼物都没问。
她就是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能办好了。
“请快些,我们想办喜事。”
一边说,一边笑得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了。
沉清秋也笑。
转身就让严以兰跑腿,去县城书店买了一本褚少孙补注过的《史记》,送给晏和。
……
晏和这几天也有点焦头烂额的,突然收到礼物,他还挺意外。
甚至跟严以兰开玩笑:“是新婚礼物啊?”
这年头买书,而且买全册,可不那么容易。
整个张家屯好像也就他们家有个最像样的书柜。
他心想肯定是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出面,起作用了。
严以兰道:“您先别想得美了成吗?”
晏和没多想。
毕竟平时沉清秋雷厉风行,回家又操劳小孩子的事情,看起来也不是有时间读书的。
怎么可能送他一套书,然后有什么别的深意呢?
那个书放在那边就有两天没动。
……
高燕是个喜欢看史书的,虽说这书她早就看过了,不过也不妨碍她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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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翻了翻,对晏和道:“这是褚少孙修订过的版本啊。”
晏和道:“是吗?那挺好的,沉副镇长也挺有心,竟然知道您喜欢这个版本。”
这纯纯就是个巧合。
高燕道:“小沉同志可能也喜欢这个版本。”
晏和:“嗯?”
他想象不出来沉清秋看史书的样子。
这不是书呆子看的东西吗?
高燕道:“她还折页了。”
晏和觉得不对劲。
沉清秋这人做事一向很周到,送人的东西,她是不会自己折页的。
他赶紧道:“折了哪一页啊?”
高燕把书递给他。
晏和瞪大眼睛一看,折的是——武帝欲立刘弗陵为太子,而其母钩弋夫人杜氏独断骄横,而被赐死。
晏和:“……”
他吓得赶紧就跑去沉清秋办公室了。
……
沉清秋最近刚回来,各种工作都在交接,基本中午的午休时间就废了。
天天在办公室各种忙。
等晏和匆匆跑过来,果然看见她还在一堆资料里抬不起头来。
晏和卑微地笑笑:“嫂子……”
沉清秋头也没抬,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坐,先等一下。”
晏和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沉清秋继续忙。
晏和足足坐了快二十分钟,顿时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
但他也不敢吵。
一直等到沉清秋合上手里的资料夹,去拿下一个之前,他瞅准那个空隙。
“嫂子!”
沉清秋放下资料夹,抬起头,交叉着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的?”
晏和尴尬地道:“嫂子,我可能,有一点理解您的深意了。”
就是万万没想到,副镇长她还爱读书啊!
沉清秋就这么看着他。
晏和这个人,平时乖得跟个奶狗似的。
但实际上,他内心深处依然是恃才傲物的。
这也是张大山教给他的。
他刚来的是,太过理想主义,可是后来,又被现实打击得过分自卑了。
再后来,张大山慢慢地把他的心态掰了过来。
学到了知识是一件好事,说明他的起点高,只要学着合适地运用,他自然还是会比其他人走得更远。
现在他已经完成这一心态的转变,自己有了正确的定位。
然而……他不是不嚣张了,只是知道把嚣张藏起来了。
沉清秋为什么送书,还悄无声息地折角?
就是因为只有这种办法,才能给一个书呆子当头棒喝,让他清醒清醒。
看,这不就老实了。
晏和满头大汗地解释:“我这也是没办法嘛,她这个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一走就好长时间。那我这个年纪一天比一天大……”
沉清秋差点被茶水呛着!
她赶紧放下茶杯,摆了摆手,制止晏和继续他的“雷人雷语”。
“我就问你一个事儿,吉利怀孕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
晏和立刻道:“这个真是个意外。”
沉清秋盯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应该是没撒谎。
而且吉利挺高兴能再生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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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然后后面的事情是意外吗?”
晏和都囔:“您都请我看钩弋夫人了,还问这种问题。”
当然不是意外,他就是故意没告诉吉利生育证明的事情的。
沉清秋冷笑道:“吉利喜欢这个孩子,你就是直接告诉她,又会怎么样?她难道会去把这个孩子打了吗?”
晏和:“……”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你那聪明的脑袋瓜,是突然注水了吗?”
晏和有些懊恼。
他本来还觉得十拿九稳呢,终于要上位了。
然后沉清秋送的书让他意识到另一种可能……
沉清秋还在嘲讽他:“我以前觉得你是个老实人,现在看来你跟那些流氓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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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和人傻了:“流,流氓?”
“当然,以为自己是个男的,搞大了女方的肚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晏和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不要乱说!我不是这种人!”
“你做的事情像。”
晏和:“……”
沉清秋交叉着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吉利如果想要小孩,可以有很多选择吧?比如,出点钱,随便找个人结婚,等孩子生下来离了好不好啊?”
晏和:“!!!”
沉清秋又道:“我相信有的是人愿意。”
她上下打量了晏和一眼:“毕竟你的态度也不咋端正。”
晏和勐地站了起来。
气势汹汹,要打人一样。
沉清秋挑了挑眉。
然后他,给沉清秋鞠了个躬。
“我知道了!谢谢嫂子!”
然后就走了。
沉清秋嗤笑了一声。
“傻、逼。”
其实她知道这事儿吉利也有错。
像晏和说的,她那日子过得太风生水起了,压根看不出来想结婚的样子。
她已经结过一次婚了,有一个孩子了。
余生其实也不是很必要再结。
怎么说呢,可以置换成那种离异有儿的男士……
晏和就可以置换成那种苦恋熟男的无知少女……
但不管咋样,是自己的姐妹,沉清秋肯定要帮着吉利把场子站稳的。
至于晏和,他也是该端正一下态度。
不然一别两宽了,也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