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你记着点就行”,王珍笑道,“这当司机的可不一样啊,酒这东西,能少沾就少沾。”
话是这么说了,王珍自己都一身酒气。
李大贵媳妇连忙道:“瞧我这脑子,我给嫂子倒茶去。”
王珍也确实渴了,坐下来跟她聊了聊。
就说他们张家屯的卡嫂,日子过得那可叫一个惬意潇洒。
平时就一块儿吃饭打牌,一家有事百家帮。
“大姐人好,如果有家庭矛盾,她也给我们做主。”
王珍愣了愣:“你们这么团结啊?”
“那可不是,男人可不能惯着”,王珍撇撇嘴,“早前也有,有钱了,腰粗了,回来就人五人六的德行。”
“对对对,现在都说不得了。也不瞧瞧,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家里都只有一个盆呢。”李大贵媳妇深表赞同。
“合着钱是他一个人挣的,家是他一个人的?有本事就自己在车上过一辈子啊。”王珍不屑地道。
李大贵媳妇就是觉得很委屈:“我也这么说,可他不听。不但不听,说急了还打人。”
“那是因为你就一个人说”,王珍道,“要是卡嫂们都这么说,他还敢人五人六的吗?”
打不死他们!
李大贵媳妇羡慕地道:“你们那真好。”
王珍笑眯眯地道:“啥‘你们’,以后都是我们啦,妹妹,你好日子要来了。”
李大贵媳妇听了先是一喜,然后就很担心。
她也想老公并到张家屯去,赚多少钱不说,可她们这些当媳妇的日子好过嘛。
可是,之前经常听她老公召了一群人在家里,说要给张家屯运输队闹事。
她当时插了一句嘴,结果李大贵说“男人的事儿娘们儿别管”。
正想到这儿呢。
王珍就在那说:“我们张家屯,妇女工作做得好啊。我们都相信,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一瞬间李大贵媳妇下定了决心。
那天吉利王珍她们回去了以后,城里的卡嫂们突然就闹腾了起来。
她们团结起来,跟自家男人说了,再闹就离婚,就集体离婚!
……
老杜带几个女知青进城,就是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
当天下午就去了葛副县长办公室,把县里关于运输队的文件和资料全部审核了一遍,就带回去了。
他拿回资料扔给沉清秋,道:“开心了吧?”
沉清秋咧开嘴笑:“开心啊。叔您真能干。”
老杜“嘿嘿”一笑,盘着他的破核桃就出去了。
他那对破核桃还是张小松送的,就是之前张小松进京倒卖古董时唯一的“败笔”。
说是“白狮子”,但品质实在很差,幸好没花钱,是添头。
本来送给老曾的。
但曾大宝现在是“有钱人”了,知道这玩意儿品质差,就不肯玩了。
张小松又倒手送给了老杜,跟他说是在京城买的人家盘了三十年的“白狮子”!
老杜不懂,还觉得挺好玩,走到哪儿盘到哪儿。
严以兰跟他错了个身,进了屋。
她神神叨叨地往后看,至今难以想象这当年是勇挑土匪窝的主。
沉清秋问她:“资料你都审核过了?”
“审核过了,今天也实地勘察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沉清秋搓着手,笑道:“那就行,一起交给刘顾问,叫他拟定合同。对了,这个你给吉利。”
严以兰好奇地道:“这是啥啊?”
“公中释出百分之五的股份,和租赁承包制,让她选一个。”
附近一带还没有租赁承包货车的情况,不过扩大规模了,是可以尝试了。
还有些散户,就是自家咬牙买了车的,沉清秋打算给他们办挂靠。
这样就能用最低的成本把体量撑到最大。
本来从公中释出百分之五的股份让老成员分,也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但吉利如果有眼光,应该选租赁承包制。
只看她能不能说服手底下的司机了。
“好嘞。”严以兰觉得自己虽然不明白,但是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
吉利拿到计划书以后,倒是立刻明白了沉清秋的意思。
说来,她也确实是个天才。
短短几年的时间不但把汉话说得非常流利,该认识的字基本也都认识了。
据说在路上经常一边啃馒头一边捧着书学习。
尔登画过一幅画,就是吉利倚在大卡车车窗边看书的情景。
这小孩也是自学成才,也可能是深爱着自己的妈妈,所以人物神韵拿捏了十分。
吉利气质冷峻,但沉默的时候会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气质,在她儿子的笔下也都体现得很到位。
沉清秋把那幅画表了,上面是小鱼写的勉强工整的字“我伟大的母亲”。
此时这位伟大的母亲,又拿着馒头,倚着田野上停靠的大卡车,一边看沉清秋给她的计划书。
孙勇男他们在准备出车,见状他就走了过来。
“大姐,天都黑了,干啥不回去看?”
吉利敲敲计划书,道:“已经看完了,我是在想,大家会想要车,还是要股份。”
在吉利的操作下,很快就把卡车承包和招募散户挂靠的事情办妥了。
张家屯运输队从初期的八台中型卡车,二十匹骡子起家。
这两年的发展,又入了八台重卡,另增了十六匹骡。
现在并入了县城的三十台重卡。
一共四十八辆重卡租赁承包出去十辆,另外招募了租车若干。
……
大晚上的。
沉清秋做梦都在笑。
她:“嘿嘿。”
张大山活活被吓醒了,翻身看了看。
沉清秋睡得直咂巴嘴。
张大山捏了捏她的嘴。
沉清秋勐地睁开眼,凶他:“你干啥?!”
张大山觉得好笑:“乐啥?”
沉清秋瞪他:“我乐了吗?”
“乐了啊。”张大山莫名其妙。
沉清秋道:“我刚才在睡觉,上哪儿乐去?”
张大山道:“就刚才,睡觉的时候,乐得嘎嘎的。”
沉清秋犹豫了一下:“真的?”
“真的,笑得跟小鱼似的。”
沉清秋坐了起来,擦了擦口水:“我好好想想我做什么梦了来着。”
她就想着明天要去县城跟老葛汇报了。
顺便还要去军区看看小松。
就挺美的。
张大山无语地道:“就这事儿你能乐成这样?”
沉清秋认真地道:“嗯啊,要见小松了你不激动啊?”
激动啥啊,一个臭小子才离开家一个月。
沉清秋也真是的,竟然混进了云书记慰问军区的班子里,假公济私去看望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