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那边干啊”,沉清秋道,“我是想咱们自己开一个。”
这事儿她早就摸过底了,本来想等王莲生完以后再说的。
成衣厂是需要机械支持的,他们开不了太大的。
就算县里打算缩小规模,要淘汰一批设备下来,他们也不能冒险撸大了。
到时候就先搞上七八台机器,先弄一个小规模的厂子。
由王莲担任总设计师。
“那还要学着用那些缝纫机啥的”,王莲挠挠头,“而且那些缝纫机,多少钱一台?”
“你急啥?都说了是合资,又不是你一个人出。公社出一部分,你自己出一部分,要不嫌弃,我给你出一部分。”
王莲连忙道:“哎,那不行,那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沉清秋看她这天真的样子都笑了:“我给钱又不是白给你。你挣了钱得分给我啊。”
王莲想了想,就道:“那,要是我们挣不到钱呢?”
“不可能”,沉清秋道,“你只管做,我负责卖。”
王莲还是有点慌的。
毕竟,买机器啊!!!
她号称是个生意人,但其实只是个靠手工做无本生意的小生意人。
什么时候搞过这么大的投资!
她道:“我得去……跟大姐们商量商量。”
沉清秋道:“行啊,你去呗。不过我得跟你说啊,明年这成衣厂我是说什么都会投的。”
她不出钱她就当设计师,她要是出钱就当设计师兼股东。
王莲道:“我怕大姐们不愿意出钱……”
“咱俩凑。不够的公社补上就行了。”
“可是我还要留着钱给青青开药厂……”
“这个钱我也可以给她凑”,沉清秋一挥手,“她那不够的,公社也凑。”
王莲要哭了:“嫂子,你真是好人。”
沉清秋:“……”
她明明说了,自己这钱不是白给的,真的就是投资啊。
王莲从沉清秋这边出来,就去跟那群妇女商量了。
不出意料的是,一听说要买机器,她们都不肯出钱了。
见无法说服王莲走手工路线,她们干脆就道:“那我们跟你干。”
也就是说,她们不出钱,就跟着王莲干就行了。
亏本王莲兜着。
王莲一个老实孩子,她心想也是该这样,风险她该自己担的,不然对不起乡亲们。
沉清秋在炕上养了两天就蹲不住了。
也重新吃腻了鸡蛋。
之前张含秀也有一段时间疯狂给她吃鸡蛋。
但那阵子是张含秀夫妻俩刚过来搭伙过日子的时候,他们老夫妻俩又刚经历丧女之痛。
因此沉清秋也是宁愿自己委屈点,吃就吃吧,也不多说什么。
现在可不一样了,她就直接跟张含秀说不想吃了。
张含秀很震惊:“啊?不吃了?鸡蛋,这是好东西啊。”
沉清秋道:“现在允许自己孵小鸡了,留着孵小鸡不是蛮好的?再说了,天天吃它们的鸡蛋,闹钟恨不得找咱拼命。”
张含秀扭头看了一眼。
闹钟确实蹲在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说来也奇怪,这么冷的天,闹钟不在鸡舍里好好呆着,天天跟着她,盯着她。
张含秀有点疑神疑鬼地想:这鸡都活了七年了,还越活越精神,那毛都要流油了,鸡冠子都要滴血似的,不会是成精了吧?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从此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进鸡窝去弄鸡蛋了。
……
这天,沉清秋把年前最后一批工分核算完,让严以兰发送下去。
她对严以兰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年末核工分了。”
县里已经下了具体命令,明年六月份之前,所有生产大队都要实现改制。
这可不是最后一次年末核工分了嘛。
严以兰也很感慨:“被大队小队安排了几十年了,不知道突然改制,乡亲们习不习惯。”
沉清秋笑道:“有啥不习惯?以前是给集体干活,以后都是给自己干的了。”
正说着,张大山回来了。
头几天他都是要到傍晚才着家的,今天是下午两点多就回来了。
严以兰一看,立刻抱着本子站了起来,笑道:“嫂子,我先走啦。”
沉清秋点点头。
张大山脱下帽子和大衣,问他媳妇:“小鱼呢?”
沉清秋翻了个白眼:“进门就问闺女,没看见你媳妇和小儿子?还有,你见着你大儿子了吗?”
张大山经常被跟她喷,也不辩解,只是默默把自己整理好,也洗了手吗,才去把小实抱了起来。
“跟吉利还有尔登出去了玩了。”沉清秋这才道。
张大山看了她一眼,又问她:“小松又神神叨叨地干什么呢?”
沉清秋道:“不是在青青那蹲着就是在蒲大娘家吧。”
张大山道:“不是,他在老杜办公室。”
沉清秋愣了愣:“这小子在室内竟然呆得住?”
张大山也纳闷呢:“是啊。”
不过沉清秋想了想,道:“他在杜叔办公室蹲着,又不是跑山里去了,不用管他了。”
张大山就是有点奇怪,又不是真想管他。
他一边捏着小实的手玩,一边道:“明后天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沉清秋吃惊地看着他:“啊?”
大后天就过年了啊!
张大山道:“年前始终是高危期,道路巡逻不能放松,大年也是有人执勤的。”
沉清秋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
张大山扭头看了她一眼。
沉清秋搂着他的脖子心疼地道:“这大雪的天,辛苦你了。”
张大山心里正熨帖。
谁知道沉清秋捏捏他的脸,道:“看看这张老脸,风都给你吹皲了。”
张大山:“……”
她扭头拿来女儿的宝宝霜,不由分说就往他脸上抹。
那谜一样的做法,让铁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几天出门都擦一点啊。”
沉清秋给他把宝宝霜擦得非常均匀,末了小手还在他脸上拍了拍。
张大山浑身不自在,但是也没说什么。
算了她喜欢就好。
张大山明天要连续执勤两天,今天下午就在家休息了。
他推掉了那伙小子约着去吃酒的邀请,自己在家帮着干了一天的活。
其中派出所的罗武来了两次,都想请他出去,结果莫名其妙帮他弄了半天柴火也没把人带走。
沉清秋在屋里和张含秀小声八卦:“他是想找大山给他牵线。”
罗武“暗恋”严以兰真的好久好久了。
奈何他就是不敢开口表白。
当代社恐也就是他这样的了。
现在赶到张大山跟前儿,明眼人都看出他是那个意思,但他硬是没给一句直话。
张大山是谁啊,心眼子比钢筋还要直,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