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军从严以兰处,基本已经打听到了沉清秋的情况。
小沉同志铁面无私,从不收礼也从不搞小团体。
他自知自己是个外来知青,在本地又没有什么背景,要自己去竞选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干脆就想了个办法,趁着选举之前在村民中做了安排。
想让她做妇代会主任一样,用选举票数把她推上去。
吴建军自己在张家屯刷了很久脸了,已经确定了能保住出纳的位置。
只要沉清秋把会计的位置占住了,那王兰花就不会再变成他的直接上司。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年轻的王兰花最擅长嘴炮,在张家屯大队一番激情演讲,还是保住了她会计员的位置。
选举完了的时候,她就对着吴建军得意地笑。
吴建军差点当场吐出来。
……
沉清秋喝了生羊奶,挺了一天没拉也没吐。
第二天她就生龙活虎的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张大山和张小鱼都紧张地盯着她。
沉清秋还挺纳闷:“怎么了?”
张大山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要不,我今天也休息?”
张小鱼勐点头。
沉清秋骂他:“大惊小怪什么?!我又没什么事!”
于是张大山和张小鱼互相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安心。
张小鱼扑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开心地道:“嗯,我妈没事了。”
沉清秋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
张大山下地穿衣服的时候还犹犹豫豫的,一边看她的脸色。
张小鱼跟她妈耍宝:“妈,高粱饴还吃不吃?吃的话,我再去给你搞一点。”
现在张小鱼是个市场通,自己卖茶,还能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主要还是因为张家屯的大集现在还一定程度上有“以物换物”的情况,或者有外来人带了少量商品兜售。
所以这小不点每天收摊了回来都会给妈带礼物。
前几天竟然让她买到了麦乳精。
昨天给沉清秋带的是一种叫“高粱饴”的软糖。
沉清秋其实不太喜欢吃甜的,而且那糖粘牙。
她摸了一下小鱼的头:“你买一点自己吃就好了。”
张小鱼摸摸她妈妈的肚子:“喂,臭弟弟,你要乖乖的哈!不然出来我打你屁股!”
沉清秋笑得很开心。
张大山一看她这么开心,也松了口气。
一般来讲,她早上起床的时候要是高兴,今天大概率就不哭了。
反之则这一天都是他的噩梦。
“那我走啦。”
“嗯,退下吧。”
张大山嘴角抽了抽,走了。
……
早上九点多,严以兰抱着昨晚的选举结果来找沉清秋汇报。
她对沉清秋道:“新上任的会计王兰花同志已经去大集巡视过了。”
沉清秋端着麦乳精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不过这是女儿的心意,她只能喝一喝了。
“有什么特别的吗?”
严以兰犹豫了一下,道:“这位王兰花同志,作风挺严厉的,吓到了客人。”
沉清秋:“……”
严以兰跟她讲,王兰花有一个和老杜同款的大喇叭……
到了集上就开始吼,宣传“感恩党的关怀、感恩国家的支持”之类的……
得亏负责质检和市场巡逻的杜红秀把她拉走了。
“她还提出,希望每次大集之前,都要喊一遍口号宣传……”
沉清秋吃惊地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是会计员,是那县宣传主任的女儿。听说,之前搞运动的时候,她还是有名的卫兵头头。”
严以兰的表情充满了嫌弃。
沉清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说,她跑到集上去干嘛?”
“她自称是去统计摊位的。”
“嗯?”
严以兰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我听说她是想去看看咱们的大集有没有滋生资产阶级的腐败思想。”
沉清秋:“……你把,吴建军给我找来。”
她现在只想躺平和摆烂,但绝不允许大集出什么问题。
找吴建军是因为吴建军是出纳员,而且职位没什么调动,一直是王兰花的下属。
严以兰顿时又惊又喜:“得嘞!”
沉清秋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吴建军跟王兰花有仇是吧?”
严以兰傻了眼:“啊?!嫂子您怎么知道的?”
沉清秋失笑:“你跟吴建军一伙的,是吧?”
严以兰立刻站直了:“我跟嫂子一伙的!”
一边说她就一边心跳加速。
本来觉得沉清秋怀孕之后看起来傻了点……
可还是像以前这么“犀利”啊!
沉清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严以兰只好道:“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跑到大集去捣乱了。”
沉清秋叹气:“行,快去给我把人找来。”
“好嘞。”
严以兰一熘烟地跑了。
吴建军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家乡的特产酸枣糕。
他对沉清秋道:“这就是一点零嘴,不知道您吃了会不会舒服点。”
也就是拐弯抹角地说这不是送礼。
他在这跟沉清秋说话,也强调让严以兰留下来作陪。
这种接近谨小慎微的周到,是由于他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插队,拼命融入当地生活,熬过当年前那场大运动等残酷的经历造就的。
但严以兰好像没想到这一点。
吴建军让她留下来,她还挺受宠若惊的。
沉清秋笑着收下了酸枣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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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听说你在村民选举大会上,帮我拉过票?”
吴建军尴尬地道:“我认为您最适合那个位置。”
沉清秋没有多余跟他解释她现在的状态真的没办法工作。
事实上与其说是状态不如说是心态。
她只是道:“以前王兰花同志也是你的上司吧。”
吴建军斟酌了一下,道:“她不适合搞这个工作……我是说,以前在兔苗公社的时候还行,但在咱们这个告诉发展……”
他看了一下沉清秋的脸色,说出了那个词:“市场经济……的地方,可能不行。”
沉清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被她盯着,吴建军有点紧张,忍不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您,您也看到了,她的思想比较古板……”
沉清秋直接问他:“她对你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吴建军的面容僵了一下。
沉清秋道:“以建军同志的性格,应该没有相处不了的上级才对。”
这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说白了就是,沉清秋认为,以吴建军的性格,不会这么着急地跑来说她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