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位同窗是认为,只要贫寒出身的就没有资格跟你们这样的贵公子提公平,那在场的各位同窗,你们出身怎么样?是不是某一日,你们在我这样的境地,也是不配提起公平二字。”
“既然这世上本就不公平,以强欺弱,那么我为何要接下你们的规矩,我下次月考不过,你们也不能将我赶出东山书院,东山书院规定,三次月考过不了我才会被送走,还没有到时候呢。”
没想到啊,做错事在先,他还嘴巴子这么厉害呢,难怪打官司能赢的,倒也挺能耐的。
在场得势的同窗自然不认同秦河的话,更是瞧不起这位的,只是这么多的同窗里,总有出身差点儿的,在这些同窗面前处处受着欺负的人,这会儿听到秦河的话,一个个也都动容了。
秦河说的不错,若是今日站在那儿受众人质疑的是他们,他们可有这般勇气与古秀才对抗?
跟着古有方的那一伙人,发现秦秀才的几句话竟然将同窗们挑拨了,仅凭几句话都想拉拢人与他为伍么?
包括古方有在内的几人都朝同窗们看去,看谁敢与秦秀才为伍,连白夫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们,又岂会将这几位敢帮着秦秀才的同窗放在眼里。
被古有方几人盯住了的同窗,原本还认同秦秀才的观点的,这会儿不得不低下头去。
坐在主座上的秦皓一脸欣赏的看向老二,刚才看到老二那惊恐失措的样子,就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到底是庄户出身,这么多年的贫穷日子已经改变了他,便他自卑起来。
而今再看着老二,秦皓不这么认为了,听过这孩子在县学时的不少为人处事,着实是被县学里的那些秀才带坏了,但是短短几个月,被他母亲又提点了回来。
班里所有人都排挤他,他也不生气,还能挺直了身板坐在课堂上,独自一人与众人对弈,这个孩子必有大出息,他娘亲也是教的好。
秦皓终于在此时开了口:“所以现在是在这课堂上谈公平还是当着我的面欺负人呢?”
秦皓突然提高的声音,以及毫不掩饰释放出来久经沙场的煞气,竟让眼前的学生吓了一跳,便是古方有对上秦皓的目光时,抱胸的双手突然放下了。
这个白夫子有点意思,怎么现在看着与他平素的温文尔雅不相同,反而带着杀气,这么看着他不像个文人,倒像那练过功夫的武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葛江达也发现白夫子不太对劲,这眼神忒吓人,被他盯上的感觉像被箭指着似的。
就这点胆量,借着家世好这么狂妄,在京城里的贵子也没有他们这么嚣张的,一个小小书院比国子监里还复杂。
“行了,你们不是瞧不起秦秀才么,怎么连道歉都不敢了?真没出息,这样的还想入内门做弟子,你当真以为大儒的弟子这么好入门么?”
秦皓看向老二,看着这个孩子明明今个儿吓得不轻,却咬紧牙关与众同窗对付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心疼的很,他娘亲要是知道了,大概更心疼了。
“秦秀才坐下吧,考卷你接着做,有不会的大可问我,知无不言,其他人就算了,就你们这胆识,我不屑教导你们。”
秦皓今个儿不教学了,手里拿着戒尺目光凌厉的盯着这一群读书郎,堂前顿时鸦雀无声。
秦河听了夫子的话坐了下来,手还在袖中颤抖,心头却是舒了一口气。
谁知落了面子的葛江达在这时起身,接了秦河的话:“好,若是你过了这一次的月考,我当着同窗的面向你道歉。”
秦河心头咯噔一声,朝葛江达看去一眼,接着目光又落到古方有身上,说道:“你一个人道歉不算数,今个儿闹事的是古秀才,我与他又有旧怨,若是我过了月考,你们两人一起向我道歉。”
秦秀才不简单呢,敢直接挑衅两人,可是底下不少同窗,却各怀心思,有不少心头却有种坐山观虎斗之感,左右于自己并无害处,还能凭白看一场戏,平素被古秀才和葛秀才欺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是秦秀才当真争气,也能看到两人出丑的样子。
古方有不澹定了,想让他道歉,门儿都没有,只是他对上白夫子的目光时,心都提了起来,白夫子这是把秦秀才的话当真了么?
葛江达咽不下这一口气,白夫子太瞧不起他们了,这一次非得将嚣张的秦秀才赶出东山书院不可。
于是葛江达朝古方有使眼色,这也是为了帮他出的风头,他自己都搭上了,他岂能隔岸观火。
古方有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应下。
谁知秦河也不傻,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立军立状吧,当着白夫子的面,免得日后不好说。”
不愧是做过状师的秦秀才,一场官司打赢了,人家律法学的好,嘴巴子厉害,脑子也不笨,立了军立状,那可就是连章大儒也知道了此事,全书院的读书郎都知道了。
到时候真要是这小子月考过了,古方有和葛江达两人就在东山书院丢大脸了,他一个贫穷秀才,本来就是在东山书院被人瞧不起,这叫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古方有和葛江达听着这话就怒了,要不是白夫子盯着两人,两人怕是要对秦秀才下手了。
“也好,我来给你们当证人。”
秦皓及时的开了口,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古方有和葛江达相视一眼,只得众目睽睽之下与秦河立下军立状,这张军立状就挂在了秀才班的门口,来往的读书郎都会瞧见。
这一堂课过去,秦河内心都没有平静过,他将自己在东山书院的前程全部押上了,里头还有白夫子的怂恿。
散学后,秦河提着书篮脚步飞快的回到起屋室,随后将考卷揣在怀里,看着自己做的考卷,大半的错处,心头就没了信心。
秦河抱着考卷出了起居室后就寻了一处僻静的亭子,坐在那儿接着答卷,他比以前更用功了,现在他不仅要赢了这一场赌局,还要留在东山书院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