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送的,上一次我想带走他们去京城,听你一番话后我发觉我错了,如此我才买了一盒胭脂道歉。”
这人倒是坦诚,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秦皓更是在说完这番话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摸向自己的面具,只要取下面具,她认出自己,他便相信她,认定她。
正在秦皓这么想着的时候,苏明玉却突然开口:“阁下可知送妇人胭脂是什么用意么?”
秦皓疑惑的看着她。
“我是寡妇,你是我三儿子的夫子,你送我胭脂就不怕我误会你对我有意,而且我一个守寡多年的妇人,还真的做得出来。”
先前在审桉堂外,苏明玉几次盯着此人,此人总是紧张的回避着,可见此人内心有鬼,心虚。
可惜这话落到秦皓耳中,心头不是滋味,她想做出什么来?秦皓的手指放下,面具仍旧在脸上,眼神凌厉的看向眼前的女人,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不该是她问他么?先是鼓动她的儿子们离家出走,而后给她送胭脂,还敢大胆承认,可见鼓动不了她的儿子们就开始对她下手了。
“想我一个寡妇还怕什么呢,就我这模样,你还能送胭脂,你说我能做什么?”
苏明玉故意将声音拖长,却是令秦皓寒毛直竖,他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咬牙质问道:“你想改嫁?”
改嫁你个大头鬼,即使改嫁也不可能嫁这种指不定已经毁容的人,就算他的身姿有些像她丈夫,那又如何,她丈夫能起死回生吗?要是能回来,这十二年早已经回来了。
只是苏明玉的沉默却被秦皓彻底误解,没想到啊,当年两人情比金坚,各种花前月下的誓言,也抵不过十二年的分离时光,她竟然想改嫁。
秦皓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有点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要不是这会儿秦山捧着几本书进来,秦皓真的差一点儿动手了,双手都握紧成拳了。
苏明玉见老大来了,也不好多说了,这就指向桌上的胭脂,“全部拿走。”
秦皓压着火气,沉声道:“不必。”
又岂会欠下这份人情,苏明玉将银钱拿出来放在桌上,是收钱还是拿走胭脂,总不会欠下这恩情。
“不用了,我想在院里住几日,权当伙食费了。”
秦皓这就起身,带着老大出去,感觉再在她面前坐一刻就想掐死她,怕自己忍不住。
苏明玉看着慌乱离开的白夫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有答应他留院里住几日么?只是一想到她家老三,苏明玉又有些无奈,真把他师父赶走了,老三怕是要难过的。
老二安排去东山书院读书,算是对老二的交代了,老三没能参加科举试,要是还能在他师父面前好生学功夫,将来还是要投军的。
何况这人还待在三皇子身边,瞧着颇有身份,也不能真的得罪了他。
现在的秦家只不过是普通的庄户,不再是以前有权有势的时候了。
苏明玉只得将胭脂收了起来,也就默认白夫子在秦家小院里住几日。
这会儿外头也传来了喧哗声,是村里人抬着赵大能回来了,钱氏一路哭着回来的。
原本待在秦家院里闷不作声的三娃子听到母亲的哭声,从院子后头跑出来,就这样急忙着冲出了秦家院。
苏明玉也忍不住朝院外看,看到村里人帮着赵大能办后事,一个个的忙碌起来,村里的妇人看到钱氏痛不欲生的样子,一个个的也很难过,都说那刘老六丧尽天良,为了一点生意杀人,把自己一家也断送了进去。
苏明玉交代大儿子去隔壁瞧一眼,能帮忙的就帮一帮。
秦家老大到了院外就被村里人围着,个个都说秦家的好话,亏得秦家老二厉害,讨回了公道,至少让他赵叔死得瞑目。
秦山口拙,没怎么回话,只得挤开人群去了赵家院里,这儿已经围满了村里人,钱氏哭晕过去,三娃子守在爹娘身边,也是哭得不成样子。
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没了,说好年后赚了钱就建新房子,转眼成了这样。
秦山看着就有些感同身受,当初他们秦家也差一点儿家散了,好在他娘变得不一样了,家里人又都聚到了一起。
隔壁院闹闹哄哄一直忙到半夜,第二日终于归于平静,却静得可怕。
苏明玉做好了饭菜,朝娇姐儿招了招手,将一碗肉包子交到她手中给隔壁家送去,那对母子大概是没有心思吃饭了的,在牢里蹲了那么久,也没有吃顿饱饭吧。
娇姐儿本来就担心婶娘钱氏,这就端着碗脚步匆匆的出去了。
在秦家客房住了一夜的秦皓在院里听到母女两人的对话,他不由得看向媳妇,还是像以前那般心地善良,这一次也是她教导儿子上公堂递状纸的吧。
的确她变得不一样了,要是以前她绝不会在乎周围人的死活,更不可能与村里人结交,老二那性子有些畏怯,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信心,贫寒出身令他自卑,原本以为这一次老二是不敢上公堂的。
她现在教导孩子挺有一套,这么下去,这个家也就有了主心骨。
苏明玉朝院中站着的某人看了一眼,对方总是闪避她的眼神,定是心虚且紧张,苏明玉这就朝他走去。
今个儿没有带布巾子包裹着头发,而是用一支木簪挽成发髻,穿着天蓝色的布裙,人看着朴素又整洁利落,来到他面前,莫名给秦皓带来一种压迫感。
他不过是看了她一眼,他也有错么?
秦皓一袭白袍站在院里,气势上就是输了一点,想他曾经也是一个统领军将的主帅,在自家媳妇面前莫名胆怯,这种天生的压制真是令他毫无办法。
“我等万儿出门,去山里砍柴,教他功夫。”
秦皓本能的解释一声,看着她脚步靠近,又忍不住退后两步,看着平静无澜的面容下是颗紧张的心。
苏明玉皱眉,整了整袖口,直接来到白夫子的身边停下。
“不知白夫子会住几日,如此我也好准备吃食。”
苏明玉话里话外看着恭敬,实则很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