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浩无意的朝旁侧撇了一眼,发现那边的安全通道口还有个中年男子,但他站在原地没有过来,也没有往这边看,一个人背靠着墙壁抽着烟。
整个冥想过程只是一瞬间完成的事,很快自己就恢复了冷静。然后面带诚意的实话实说:“我找市长,有点重要的事和他谈。”
“预约谏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个矮子语势逼人。
“哦,不好意思!我是临时决定来找市长的,所以没有预约。能不能让我先...”
“没有预约是不能见市长的,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真..”
“谁有事都这样来找市长,你把这儿当人工服务台了?”
“不不不!我真的有急事,麻烦你去..”
“不行!”
。。。
这两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且不友善,看来今天没有预约是真进不去了。
步浩摇摇头,颇感无奈。没办法,朝他们几个颔首致歉一下,转身准备离开。唉,还是去门口等吧,总能见到的。
“你等等。”
这次叫住他的是另一个男子,相比前一个人他尤显得高大挺拔。不知道他要站住干什么,就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了?”
他面无表情地朝我伸出只手,冷冷地呵斥道:“把身份证拿出来。”
听到这句话,木木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很是恼火:不让我进去也就算了,现在还用这种语气来盘问我!哦,对了,凭什么看我的身份证!市长保镖还有这权利吗??
。。。。
楚夏直到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光英被打的住进医院,此时整个人正处于一个最低落的阶段,就这样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心里当然不是个滋味。
嘴角微微抽动了抽动,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强压怒火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身份证递给了他。
但是,当那黑衣男子单手来取身份证时,我还是忍不住生气了!马上双手死死揪住证件不放,愤怒的眼神毫不客气地与他对峙着。
就这样大约僵持了有几秒钟,步浩都准备把身份证用力夺回来了,他竟抿抿嘴唇,先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欠身拿住证件。这个动作顿时令我原本愤怒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于是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的那句道歉,最后松开了手。
起先这个高大男人只是朝身份证上面大致扫了一眼,可看着看着,慢慢就皱起了眉头。期间还翻了半边白眼偷瞄本人一会儿,对比对比。好像不敢确定吧,竟把身份证递给旁边的两个同伴看。而其中一个人看过后没说话,转身便向旁边的安全通道走去。
步浩真的是觉得奇了怪了,莫非他们认识我?于是诧异的往那边瞅,发现他是去找站在安全通道的那个人了,而且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神态动作颇为尊敬,如果估计没错的话,那人应该是几个黑衣男子的老大无疑。
既然猜不透那干脆不去猜,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看着那两人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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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那人过来后没有与他说半句话,只是举起身份证和我本人比对了一下,最后冲三个黑衣男子使个眼色,自顾离去。
“你先坐那吧,有人要见你。”
矮个男子抬起右手指了下里厅的沙发说。
“可我的身份证还在..”
“会还给你的,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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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浩摇摇头,迫于无奈,只好按他意思进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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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莫名发慌的厉害!人都是有恐惧感的,我也不例外。期间抽了两支烟,还时不时的朝那人离去的方向瞥几眼,也不知道一会儿见到的人会是谁。
应该是那个新疆男吧。在与楚夏的关系上,他不止一次警告过我,看来这回是要做个了断了。所以一想起那天我毫无情义的抛弃楚夏、把她自己一个人扔进灾难中不管,再想想那个新疆男一米九几的身高,一身横练的肌肉,还有那一双充满杀气的死鱼眼,大热天里我不禁蒙起丝丝寒意。尽管在来前我就做好被他毒打的准备,可当真真正正要去面对的时候,难免心生胆怯。
不过再回过头来想想,会不会是楚市长本人呢?楚夏是她女儿,如果她真遇难了,那楚市长不可能放过我这个作始俑者的。所以吧,也许就是他本人亲自来。
就当步浩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时候,刚才离开的那个男人回来了,我眉毛微微一皱:在他身前俨然着站着一个人,不是新疆男,也不像是楚市长,而是一位老者,一位陌生的老者。凤眼龙眉,鹰钩鼻翼,身着白色唐领对襟衣衫,手中把玩着一对太极子母球,精神抖擞。
“华叔。”
“华叔。”
“华叔。”
三个黑衣男子恭敬行礼。那个被他们称为华叔的老者略微点头,澹澹说了句“你们下去吧”,然后便将目光全部投在我身上。
“你是陈晨。”
老者直白的言语和犀利的眼神使我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什么,站起身来略微躬身说:“我是。”
华叔往下压压手示意步浩坐下,于是两人先后落座。
他一开始没说话,但见我也不开口,便打破沉寂:“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言语中没有半丁点拖泥带水,颇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思,就更不敢拐弯抹角了。坐直身子,十指交叉于前,很郑重地告诉他:“我是来找楚市长的。”
这句说完我顿了顿,以为这个老者会问点什么,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没有半点想打断的意思。而那精锐的眼神深邃无底,令人根本琢磨不透其内心任何想法。尴尬的假咳了一声,我接着说:“虽然知道想见市长必须提前预约,但我找他的这件事纯属私事,所以就这样唐突的来了,希望不要见怪。”
老者仍未言语,始终保持着直视,这更令我难堪,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也不知道您和楚夏的关系,所以抱歉,恕这事不能告诉您了。”
他终于点点头,用一种较为缓和的语气说:“丫头是我的干闺女,你可以放心的讲。”
是她干爹!...恍忽间,我原本半悬的心里紧提了上来。等一会儿如果让他知道是我把楚夏...
步浩不敢往下想了,后果可能很严重。但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事情有个结果的,所以我必须说出一切。不去顾忌他的存在,我再次掏出烟点上,使劲吸了起来。这期间楚夏的干爹没有半点打断的意思,只是将目光锁在我身上,半寸不离。
烟吸完,我却没有在这个可笑的“自我安慰”中得到些许平静,那副思前想后挣扎的样子,就仿佛一只黏在糖浆上的苍蝇。逃,逃不掉,死,死不了。最终,我咬咬牙,勐然站起身来与老者对视:“你处置我吧,是我把她扔下的!”
显然,华叔吃了一惊,不知是因为我这一个突然的举动还是因为我所说的那句话。眼皮轻颤了几下,他手中的那对太极球已经停止了转动:“你再说一遍。”
既然心已绝,那干脆把话说清楚好了。我抿抿嘴唇,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坚定地说:“是我把她扔下不管的!泥石流灾难发生的时候我和你女儿都在山上,当时我们躲进了山洞。可第二天愈演愈烈的灾难迫使我们无处可躲,最后..”
触及伤处时,我顿了一下,可马上咬咬牙大声说:“最后为了逃命我把楚夏扔下跑了!”讲完这些,我感觉是不是还要解释点什么?当时还有一个羸(lei)弱盲眼的妹妹啊!说吧,说出来或许能博得他一点点的同情...
与这位老者对视的期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杀气,笼罩周身。我挺了挺瘦弱的胸膛:“一切都是我的错,来吧!你处置我吧!”说罢便将视线移向远方,仿佛那里有个安寂的灵魂再看着我。
可是,良久之际,他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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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啊!敢作敢当,有血性。”
言毕,华叔放下太极球走到我身前,贴着我耳朵的那个位置,轻声说道:“但你知不知道,丫头是我们楚裔的后人,而我膝下无子,向来视她为掌上明珠,现在你却说这些话,想过后果吗?”
由于离得太近,声音中夹杂的热气哈的我脖子有点痒。
我怎么就想起了寇小喃,想起我们在那个小镇的夜晚,寇小喃也是这样在我耳边说话的,也是这样的感觉:声音中夹杂的热气哈的脖子有点痒。
步浩看着四个保镖全部走了进来,并围住他。他们眼神暗澹无光,却充满敌意,以及对老者的忠诚。
步浩猜只要老者一声令下,我就会被他们带走,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或许是这个城市最黑暗的角落,然后杀死他,送去另一个世界。
步浩也知道,在这个有权就可以只手遮天的社会里,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或许很简单,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让我消失。我甚至看到因为自己的离去,妈妈又增多了寸缕白丝,小丛再也不能去小池塘和我共渡月夜,光英出租车的副驾座上永远不会坐着那个不给车费的了。
到这个时候,步浩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再次抬起头,看向远方。如果真要死了,倒是希望他们能带我去那片海,在那里把我结束。
呵呵,楚夏,你等着,陈晨去那里给你陪罪。你罚我吧,罚我陪你看一辈子的日升、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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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进来干什么!”
华叔对四个黑衣男子呵斥道。为首的那个听完后先是傻眼看了一下我,然后愣头愣脑地瞅了瞅华叔,连忙恭谨地说:“哦!他那么大声对您说话,我们还以为..”
“以为个屁!他能怎样?就他这小身板儿都不够我一根指头戳的!都给我出去。”华叔用手点点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这时候我也跟着傻眼了,嗯?怎么..一个回事?难道下一步不该处理我吗?但这个情况又不太像,而且...而且刚才华叔的表情甚至还有点搞笑。
四个保镖唯唯诺诺地走出去后,他突然把手搭在我肩上,颇为语重心长:“孩子,做的好!”
。。。
一秒,
两秒,
三秒..
步浩傻了,真的听傻了。他说啥?做的好?什么跟什么啊!我哪里做的好了?嗯..不对,一定是在讽刺我!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肯定要遭报复的..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两眼,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来。但是却发现这位老人目光温和、平静,充满祥慈,没有半分先前的戾气,因此我变得更湖涂了。
“咳咳..那个华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假咳了两声,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华叔重重点了点头,继续给予我肯定:“孩子,你做的好啊!”
我认真地问:“你指的是我来这里伏罪吗?嗯,其实从把您女儿抛弃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到将来的今天必须面对这些了,所以没什么好不好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陈晨还是要来。”
这时我感觉压在肩膀上的力度又沉了一些。华叔看上去挺高兴的,似乎又是一种欣赏,他面色喜善地说:“这只说明你是一个敢作敢为的青年,作为男人必备的品质而已,我指的还不是这个。”
步浩很赞同地点点头,但不无疑惑:“您把我弄迷湖了,我一点都不理解您的意思,就请直接告诉我吧!”
他叹了口气,很是沧桑:“唉,也确实难为你了。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起面临死亡的时候,你做出任何一个抉择都是痛苦的。”
步浩大吃一惊!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华叔点点头:“什么都不用说了,丫头全告诉我了。”
此时此刻,步浩激动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竟然忘记了辈份,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楚夏...她..她没死,对吗?”
华叔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微笑。这更令我肯定自己的猜测,又重复了一遍:“楚夏她还活着,是吗?”
“哎呀!痛死啦!臭小子快把你的狗爪给我松开!”
华叔发出一阵阵怪叫。这时我才感觉到,刚才由于太过激动,两只手竟死死地抓住他不放,不疼才怪呢。但是,看他这副表情,我几乎可以肯定一个事实:楚夏没死!要不然华叔怎么知道我在危难的处境中抛弃楚夏、带着妹妹逃生的?对对对!没错!楚夏没死没死!哈哈!太好啦!我兴奋地连连说了五六句“对不起”,最后仍不忘补充问:“华叔,我想听您亲口说,她真的没事了吗?”
而面前的这位老人此时却像一个六岁孩童,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哼,为什么要告诉你!妈的,抓的老子痛死了..”
我昏了,还爆粗口!为老不尊...但嘴上可不能这样说,连忙过去赔罪道:“是是是!都是晚辈的错!晚辈给您赔礼了!来,我给您揉揉..”
说完,我便伸手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滚滚滚!少来这套!别跟我扯近乎!我告诉你,丫头虽然被救回来了,但这事可没完!你害我闺女在山洞里受那么大的罪,还拿树叶给她擦...那啥的,最后差点连命都搭进去,这笔帐怎么算?你非给我交代!”
虽然这话被他说的咬牙切齿不好听,但我却觉得没有比这听上去更舒服的了。楚夏果然没有死啊!嘿嘿,我就知道那丫头不会有事的,老道长都预言了嘛,她是我命中注定的一场桃花!至于以后怎么惩罚我,那我都接受!无条件接受!
步浩换掉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改成一本正经:“华叔,既然楚夏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正如您刚才所说,我一定会给您、和所有关心她的人一个交代。您想怎么处置我只管开口,只要是不涉及家人、让我自己承受的,陈晨这里绝无二话!”
“嗯,好!不愧是我闺女喜欢的男人!敢做、敢担当,好!至于怎么个惩罚么...我还真没想好,也得听听丫头的意见啊。现在回去吧,回家等通知,我想好了马上大刑伺候你!”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您还真的要收拾我啊!那行了,我无条件投降呗。”
“废话!这次绝对饶不了你!赶紧滚!滚滚!..”
华叔说完就准备走,看步浩还站在那不动,就声色俱厉道:“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要我找人把你抬出去?”
步浩勾了勾脖子,死皮赖脸地说:“呵呵..华叔,能不能让我见见楚夏,想和她说几句...”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