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的环境总是容易唤起人们的回忆,说不清为什么会想起那些斑驳零碎的画面,那种感觉好像是我们又走过一次来时的路。而时间的沙漏,往往会在回忆里流的更快。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吃过晚饭,甘必成先行一步离开了林家。而甘宇华经不住林小颖的死缠烂打,答应送她去学校。明天,又是周一了。
老天爷的心情总是让人难以预测。白天还是一片艳阳高照,下午就开始刮起了冷冽的风,风中带着薄薄的湿气,迎面而来,沾湿了路人的眼眉。林小颖刚出门就打了个冷颤,然后在林母啰嗦的唠叨声中,拉着甘宇华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出去。
林小颖执意要让甘宇华陪她坐一趟公交车。于是在越来越冷的风里,林小颖把红色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揣在口袋里,哆嗦地看着在她旁边依旧一副老神自在的甘宇华,不由地说了一声佩服。不过当她看到有个女孩冻得满脸通红的时候,心里却冒出了一股慈悲的心肠,强忍着不去看那个女孩。她或许还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也是冻得满脸通红呢。
有钱人把平常老百姓的生活当做一种体验,在体验里收获自己的新鲜感,比如挤公交。而每天重复这种生活的人,却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坐上豪车。最好有个司机,自己只需要坐在车里享受就好了。不过坐在车里后干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们或许并没有想过。追求别人的生活,厌烦自己的生活,每个人其实都一样。
要等的公交车姗姗来迟。宽敞的空间里,因为人太多而显得异常狭小。拥挤的车厢里,林小颖在甘宇华用胳膊撑开的空白地带,一边瞧瞧这个,一边看看那个,偶尔又调皮的看看窗外,第一次挤公交的她,完全没有一点的不适应,反而有些兴奋和刺激。
每一站的等车点,都有人上车,下车。甘宇华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个空座位,于是早就有些腿酸的林小颖坐到了里面,甘宇华坐到了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世界落下了第一片雪花。随后,灯红酒绿的都市里,一片又一片雪花飘飘洒洒地飞扬而下。
林小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发呆,而甘宇华则低头沉思着什么。直到一辆大卡车路过,刺耳的鸣笛和强烈的光线照射在林小颖沉静的脸上。
林小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纤纤小手用力地拍了一下甘宇华的左腿说:“快到学校了,宇华哥哥,我们下车去走走吧。”
沉思中的甘宇华被林小颖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地抖了一下。然后他看着林小颖迫不及待的样子说:“下车就下车,可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林小颖露出不好意思地神情,故意装作委屈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啊,宇华哥哥,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甘宇华从来没有被这么干脆地打败过,面对林小颖,他只有迁就。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好了,听你的,下一站咱们就下车。”
市里的雪落在地上大多都融化成了水,只有房顶和树上才能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林小颖的学校靠近了郊区,于是当他们下车的时候,脚踩着的是一片白色的土地。
下雪的冬天反而比没下雪的时候要暖和的多,雪下的越大,这种感觉越明显。
下了车的林小颖伸出双手,认真又小心地接着飘零的雪花,之后拿在眼前,借着路边的街灯,细细地感受着雪花在掌心融化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雪花从掌心融进了血液,流到了心底,带着轻微的凉。真的很轻微,很轻微,却也非常明显。
满天纷飞的大雪,让甘宇华想起了诗仙李白在《北风行》里的两句诗:“
燕山雪花大如席,
片片吹落轩辕台。”
可惜雪花如是,只不过这里终究不是燕山,也吹不落轩辕台。甘宇华心里想到。
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甘宇华他们却走的很慢。漫天飞舞的雪花,装扮了路人的衣服,恍惚中,他们走着走着便白了少年头。如果不是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人们一定会以为行走在漫天雪花里的两人,来自于童话的国度。
林小颖在下车后就给陈晓安发了短信,说自己正在沿着这条路往回走。
所以还没等林小颖他们回去,暗白色的夜里,陈晓安便从对面小跑着冲了过来。
当看到林小颖身旁的甘宇华,气喘吁吁的陈晓安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但是还没等他开口,林小颖先说:“晓安,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而且也不用跑着吧。”
陈晓安听见林小颖的询问,把目光转向她一脸关心地说:“收到你的短信,我就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了。这边有些乱,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你先把这件衣服披上吧。”陈晓安说着把拎在手里的外套递给了林小颖。多么相似的场景啊,那是在三年前吧,还是这样的夜里,他也曾给她送过衣服。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忘了吧,或许没忘,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颖接过衣服,一脸甜蜜和幸福。如果不是甘宇华在旁边,她一定会跳过去给他一个热烈的吻吧。可是甘宇华在,她只能装作有些埋怨地说:“其实不冷的,倒是你应该多穿点,而且还跑了这么长的路。”林小颖嘴里说着,手里却很自然地披上了外套。
陈晓安哪能听不出来林小颖实际是在关心自己,于是说:“好吧,我错了,明天就加衣服!哈哈!”
甘宇华看着眼前幸福的两个人,心里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喜悦。这种喜悦,一方面坚定了对接下来事情的态度,一方面又让他平添了许多忧愁。
甘宇华忽然插了一句说:“好了,小颖,既然你的白马王子来接你了,那我这个哥哥也该退场了哦,哈哈。”
两人把目光又移向了甘宇华,陈晓安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和感激,而林小颖的眼神里却只剩下了娇羞。说:“宇华哥哥,你不要取笑人家好不好,我们一起在走走?”
甘宇华笑着看了看手表说:“好了,都已经九点多了,赶紧回去吧,确实外面也不安全。我也要回去了,要不然老爷子又要发飙了。”
一直到走,甘宇华和陈晓安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可能甘宇华已经忘了陈晓安吧,走的时候只留给他一个善意的微笑。可是陈晓安却是插不进去话,而且在他的心里,事实上永远也不再愿意提起自己之前受辱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