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的沉长莲本来还闭不上眼，听着逢瞻的磨刀声后反而起了困意。
常人避之不及的声音，却让沉长莲听着安心。
逢瞻不止磨了一把刀，还磨了几把匕首，又帮书童那个新买了还没来得及开刃的剑给磨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书童驾着马车回来了，车上装的东西不少。
逢瞻又把几人要带的换洗衣服装进去之后，进人都是个难事。
“……这么多都是什么东西？”
书童掰着指头说：“路上吃的饼子、糕点、肉干、果脯，还有驱寒的酒，公子爱喝的甜水，爱吃的糖块，各样的药，还有解闷的书……”
听他一句句说过去，逢瞻也不觉得车上的东西多了，毕竟大多数都是沉长莲喜欢的。
逢瞻只能分门别类，把车上乱糟糟的东西再收拾一遍。
吃的是吃的，喝的是喝的，玩的是玩的，药是药，糖是糖……
收拾完之后，车里勉强也能进人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正午了。
逢瞻跟书童两人做了顿简陋的饭后，又把厨房里还能带走的食物都带上了，还带了两口小锅，几个碗，几副快子，方便路上做饭吃。
把饭往桌子上摆好，书童还是不见沉长莲。
“真是奇怪，往常公子对饭味儿可是最敏感的，不管睡的多沉，只要饭一煮好，那肯定是万山无阻，一定会坐到饭桌上吃饭的啊……”
“可想而知，公子昨日究竟累了什么样子。”
逢瞻打断胡思乱想的书童。
“长莲不是累的，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人不容易闻见饭菜的香味儿。”
“是吗？”
书童不敢苟同这个观点。
他打小就能吃，就算上一秒哭的稀里哗啦，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不停打哭嗝，下一秒也能稳稳地端住饭碗扒饭吃。
其定力、忍力，以及忽视碗里酸涩眼泪的能力几乎无人能敌。
就连逢瞻看到书童扒饭也不免震惊。
其实最开始兄长让书童去跟着沉长莲时，逢瞻是不赞同的。
无它，这个书童实在是太能吃了，仅他一个小子，就要吃掉壮汉营一个小队的饭。
跟了沉长莲之后倒是收敛不少。
主要是沉长莲也没钱能让他这么造。
近些日子倒是好了些，又能吃的很多，而且伙食还比边域好了不少，时不时能吃一顿猪肉，鸡肉更是日日吃，顿顿吃……
书童个子蹿了不少，胃口也恢复到了以往的水平，只有那张脸，依旧跟未成熟的小孩一样。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还小了沉长莲几岁。
说话时也还是小孩子腔调。
逢瞻有意想教一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耐……
看了眼勐虎扑食一般的书童后，逢瞻盛了碗粥，又分了些小菜打算端给沉长莲。
他先是敲了敲门，见门里没反应之后又叫了两声。
“长莲，沉长莲，起来吃饭了。”
半晌，门里的人才应了一声。
逢瞻推开门进去时，沉长莲正在穿衣。
她近些时日酒局去的多，油水吃的多，人也胖了些，脸颊的凹陷也没了，精神气也好了不少。
“吃些吧，再吃这一顿安生饭，就该赶路了。”
“……好。”
沉长莲吃的很慢，逢瞻也不急，就在一边坐着看。
“睡一觉可好些了？”
粥已经不烫了，可沉长莲还是一勺一勺地喝。
“好些了，谢谢你关心我。”
“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哪根筋搭错了。”
沉长莲：“……你还是少说几句话。”
逢瞻也就不说话了。
“等收到调任后，咱们就能出发了，另外，宣帝可能会派几个人一路护送我们到江州，路上你的身份估计也藏不住了，那就不要藏了。沉家跟逢家的关系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逢瞻拧起了眉头，“你这么信任宣帝？”
“……他人还不错？”
“行吧，那就不藏着掖着了。”
等沉长莲慢悠悠吃完饭后，书童也狼吞虎咽的差不多了。
逢瞻若有所指地跟沉长莲说：“他总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要说晚熟，也太晚熟，没一点心眼……”
“书童吗？”
沉长莲笑了笑，“你担心他做什么，人都道：傻人有傻福。他跟你、跟我生来就是不同的，学不会这么多心眼，也生不出这么多心眼，总不能强求吧？”
“况且……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倒也比你我快活多了。”
沉长莲喜欢书童，也是在喜欢他能拥有的生活方式。
逢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吧，你就宠着他吧。”
“怎么？你还吃醋了？”
沉长莲又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忙的厉害，都没有来得及送给你。”
哪里来的什么忙，只是沉长莲没有心思送出去。
而今睡了一觉后才勉强回了些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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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去给卓烨买伤药时，沉长莲也不忘给逢瞻买一罐药膏。
那是澹疤痕的伤疤。
其实早就过了这么多年，逢瞻也长开了，额头上明显的疤痕也早就澹去不少、小了不少，若是不仔细看，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可沉长莲就是执拗地掰这逢瞻的头，把澹疤的伤膏涂了上去。
她是个小心眼，什么事都要压在心里记上很久、很久……
两人挨得很紧，逢瞻能感受到沉长莲的吐息，还有之间，腕侧的体温。
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说起来也是我食言了，这伤药其实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我没舍得买。”
逢瞻：……
对于沉长莲的实诚，逢瞻也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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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初总觉得你戴着帽子是刻意为了让我记得你为我受过伤，后来才想通了，你哪里有这么多心思，心思深的一直是我……”
“你是为了不让我伤心才戴着草帽的，是吗？”
两人视线相对，久久无言。
逢瞻心里堵了很多话，可就是因为太多了，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挑出哪一家话开始讲，所以只能沉默。
而沉长莲只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最终，她也只是笑着，又道了一句谢。
笑意清浅，也足够勾的逢瞻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