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事吗？
并没有啊。
她想要做到的事都做到了。
接下来她就只需要准备面对江州的事了。
“我只是、只是我……”
“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你了？
这句话逢瞻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问过了。
他初到漠南时看到身形比自己娇弱许多的沉长莲总会下意识保护她。
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小嫂嫂，在逢瞻心里，跟家人没有任何区别。
起初，他会发现沉长莲身上落的一片片的灰尘，仔细看才发现是石头砸过的痕迹，他怒不可遏，直接质问沉长莲是谁欺负的她。
那时沉长莲性子还很别扭，她并不喜欢逢瞻这个不知道分寸的小毛孩子，自己受了欺负被他知道后还会觉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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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闭嘴不言，顺便撞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你少管我。”
逢瞻也不恼，默默跟在她屁股后面，等那些熊孩子出来后，他就一拳一拳砸走。
尽管如此，沉长莲看到他还是不开心。
沉长华告诉他，是因为沉长莲太要面子了。
而后不知道沉长华跟沉长莲说了什么，到了第二日，她就乖乖来给自己道谢。
虽然眼里没有什么感谢，全都是愤满。
直到某次，逢瞻被几个熊孩子围住，用大石块砸的头破血流。
那伤口很大，好长时间也没好。
过后逢瞻也都还回去去了，可受过的伤却无法抹消。
他额头上留了一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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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那张小脸上显眼的要命。
逢瞻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留个疤又没什么，他反倒庆幸受伤的是自己。
沉长莲如今虽然装成了男孩子，可肯定是跟男孩子不一样的，若是落了疤，那该有多难过啊……
逢瞻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却不知道沉长莲想着他的伤口哭了出来。
逢瞻不知道沉长莲背地里哭了几次。
但久而久之也能看出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原本都是好好的气氛，几人难得为了一盘炒肉开心。
可沉长莲看到他之后就不笑了，眼里还泛了泪花。
逢瞻摸着自己的头，若有所思。
而后他就去捡了几天别的农户落在地上不收了的花生，又拿这些花生跟一个行动不便的老汉换了一个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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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着草帽戴在头上，正好遮住了额头上的伤疤。
起初沉长华还以为他是看多了话本子，梦想着要去当大侠，笑了几句就不再说了。
而沉长莲看不到他的疤，笑容也多了起来。
直到某一日，沉长华早早就去了县里的衙门，家里只剩下他跟沉长莲两个人。
沉长莲走到他面前再次道了谢，那态度堪称柔顺，让逢瞻觉得好生奇怪。
最后，沉长莲提及他头顶的草帽。
“害你留疤都是因为我，对不起，我早该跟你道歉，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在意这道疤……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医师，买最好的伤膏，帮你治好额头上的疤。”
逢瞻木讷地摸着自己的额头，“我并不在意这道疤啊，在意的人……”
是你啊。
可沉长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沉长莲学会了虚假的、谄媚的笑，学会了放低姿态，也把自己的面皮磨得厚厚的。
只有逢瞻还记得，沉长莲是一个小心眼、爱别扭还有些傲娇的人。
也因此，他总能轻易看出沉长莲的心情。
“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逢瞻静静地看着沉长莲，似乎是一定要在她哀伤的脸上看出原因，不然就不会放弃。
“宣帝给我取了字……”
“是什么，你不喜欢吗？”
“不…我挺喜欢的，那名字很适合我。”
“沉沐尘，的确就是我，不是吗？”
逢瞻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是皱了皱眉，“沉沐尘？你真的喜欢沐尘这两个字吗？”
沉长莲点了点头，“喜欢啊，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了，就是因为太喜欢了。”
逢瞻看着沉长莲眼下隐隐约约的青紫，“……你昨晚没睡好？再睡一觉吧。”
“你现在不好好休息，到了江州后就更没有好好休息的机会了，你以为那里还会跟京郊一样安静？”
“我明白，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去睡觉。”
“……去吧。”
逢瞻看着沉长莲进房后，又蹲在磨刀石旁打磨自己的刀。
许久不用，刀都有些生锈了……
战乱之地自然比不上京都，一到夜里，遍地都是哀嚎声。
人的、畜生的、兵刃的……合在一起，没有点耳聋还是真不好睡觉。
逢瞻在边域住的久了，早就习惯了。
去漠南的日子反而还好一些。
但是有一年，漠南的情况每日俱下，常常有山匪、乱兵来侵袭。
沉长华这个毛驴县令自然也没钱没力组织人马反抗。
他就带着两个小豆丁挖了地道，藏了些粮食，日夜谨防着，一有些风吹草动就拽着两人进地道。
这样过一天两天还行，日子久了，沉长华这个纯书生就受不住了。
又过了一个月，意外发生了。
那时的沉长华因为太过紧张，几天几夜都没睡觉，也不敢多吃粮食，竟虚弱的晕倒过去。
正在沉长莲跟逢瞻商量着把沉长华拖到地窖里的时候，有一个山匪闯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长刀，眼毛红光，眸光沉沉地看着逢瞻跟沉长莲。
两个小豆丁瞬间便明白是什么意思。
乱了这么长时间，该宰杀的牲畜怕是早就吃光了，再想开荤，就只是是…吃同类了……
而小孩子的肉嫩，自然是首选。
那样危险的时刻，逢瞻也顾不上多想，提着菜刀就冲上去了。
还好他事先藏了把刀在身后，而这山匪也没有想到一个小毛孩子竟然有直接砍人头的胆量。
他捂着伤眼哀嚎着倒下，而逢瞻攻势不停……
事后，逢瞻得到了第一把刀。
他玩兵器玩的早，可玩的也都是木刀、木剑。
边域兵刃短缺，自然腾不出真刀真枪给他，而这土匪的直刀，便也成了他第一把刀。
这刀是把好刀，逢瞻带着它许多年，它还是跟初见时一般锋利……
逢瞻也就一直带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