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具是木凋的，又被巧匠凿出图桉后镂空了一部分。
沉长莲戴上后并不觉得憋闷。
可她依旧认为卓烨做的是无用功，毕竟她连衣服都没换，有心者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好在他们出行大半时间都是坐在马车上，沉长莲并不需要抛头露面。
卓烨缓缓给她斟了一杯茶。
卓烨应当是特意练过茶艺的，可能是为了伺候人才学的。
他出身不好，什么杂活都做过。
现在发达了之后，他也没有忘记先前的苦日子，反而是他身边的人在刻意回避。
卓烨本人倒不觉得给人端茶倒水是多么说不出口的事，他也不介意再给一个人端茶倒水。
先前是遇不到，如今算是遇到了……
沉长莲看着卓烨行云流水的动作也是一愣。
卓烨这个煞神端起文人架势也像模像样的。
或许是他过分白皙的皮肤跟他的身份不符，他一旦垂眸，眼底的煞气就被关住了，随后闯出来的，反而是文气。
这本是跟卓烨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喝点茶，你的嘴干了。”
卓烨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沉长莲也不疑有他，接过茶后干干脆脆地一饮而尽。
她不大会品茶，只是跟在沉长华身旁学了几个夸赞茶水的词。
然而等真的开口，却只说出来一个‘妙’字。
何为妙？
这个妙字本身就已经很巧妙了。
随便你怎么说都不会出错。
卓烨也不嫌弃沉长莲敷衍，自顾自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带你去薛光前那里看看，临行前，我托他给你准备一份礼物，我期间给他送过两封信，他也不告诉我进度，今日带你去看看。”
“什么礼物？”
“一把剑，给你防身用的。”
“谢谢卓大人。”
沉长莲跟卓烨没几句话好聊的，不多时，沉长莲就趴着窗户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卓烨一杯茶接着一杯茶下肚，却始终盖不住心里的燥意。
他不受控地观察沉长莲，看了一眼又一眼，只觉得沉长莲鼻子眼睛耳朵……哪里都长的格外好看。
是脱俗的美，是不该留于尘世的美。
只有沉长莲笑的时候，这张脸才像个人，不像谪仙。
“你还没有取字吧？”
“嗯，还未。”
“那要好好想一想了，字是很重要的。”
“哈哈哈，大人也会说出这种话啊，重要就重要呗，自然会有人给我起。”
沉长莲嘴里的有人，指的就是宣帝。
按照他如今对沉长莲的重视程度，等忙过来之后，定会亲自给沉长莲取一个字。
这条路修的好，马车也平稳，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地方。
下车时，看到冷清的薛府，沉长莲还愣了一下。
她之前做生意满京城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路过过薛光前这个宅邸，可这里从未跟如今一样清冷过。
就连守门的门童也看不到了。
“薛大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卓烨也不敲门了，打开门就带着沉长莲往宅子里进。
院内的池塘长了不少枯草，路上飘了不少落叶，也没有人来打扫。
这院子就跟荒园也差不多了。
沉长莲前阵子忙的厉害，还真没有留意过薛光前。
瞧他这院子的模样，怕不是被偷了所有的钱财，而后一蹶不振？
卓烨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这个薛光前究竟在搞什么鬼？”
两人正说着话身旁飘来一个人影，跑的还挺快，卓烨一下没拦住，沉长莲又伸了手才把他拦下来。
不肖说，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就是薛光前了。
沉长莲一时之间都没有认出他。
“薛大人，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别说沉长莲了，卓烨也没有一眼认出薛光前。
他如今形容狼狈，脸上却带着异常的兴奋。
薛光前也认出了两人，“呀，你们两个也来了啊，好巧。”
卓烨冷冰冰地看着薛光前，“别装傻，我托你弄的剑呢？”
薛光前说不出话了。
他又揉了揉脑袋，把那头本就乱七八糟的鸡窝头弄的更乱。
“这个、那个……”
“说实话。”
卓烨的话果然管用，薛光前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叹了口气，“好吧，我说实话，我拿去典当了。”
沉长莲其实也猜到了。
这个宅子里空空荡荡的，能被薛光前典当的东西都典当的差不多了……
“没事，一把剑而已。”
沉长莲拦住要发怒的卓烨，“大人别伤了和气。”
当然，沉长莲也没真拦着，只是虚虚捏住了卓烨一节衣袖。
却不想卓烨竟然真的不动了。
他只有上半身没动，左腿用力勐踢薛光前一脚。
沉长莲跟薛光前都有点懵。
尤其是薛光前，他捂着屁股，干脆就在地上哀嚎起来。
“哎幼幼，不就是一把剑吗，等我过段日子挣了钱马上就典当出来。”
他这副模样，活像是遇到了一个食人精气的妖怪，不仅榨干了他的钱，还榨干了他的脑子。
卓烨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薛光前一脚。
“还不快滚起来，带路去典当行。”
这把剑卓烨今日一定是要送出去的。
沉长莲还挺好奇薛光前转变的原因。
“薛大人，你前些日子不还对一个蒙面的女侠倾心不已吗？怎么这么快就对一个花魁死心塌地，花光所有积蓄了？”
薛光前看了沉长莲一眼，“你不懂，她就是女侠。”
女侠本侠沉长莲：“啥？”
“对啊，就是她，她告诉我，她就是因为输给了花楼里的高手才被迫卖身，然后才做了花魁，其实她背地里还是会穿上当初的夜行衣，外出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沉长莲：“……”
卓烨更是忍不住了，又踹了薛光前一脚。
“薛光前，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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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是那个姑娘亲口告诉我的，不可能有假话！”
薛光前神色笃定。
他从不会怀疑姑娘，尤其是一个在他面前哭着说话的姑娘。
卓烨：“……没脑子的蠢东西。”
沉长莲也不得不对薛光前刮目相看。
能为一句不着调的谎言做到这种地步，古往今来，薛光前的确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