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长莲顺势接过书童端来的热汤。
她一口便能尝出这汤是单小睫的手艺。
“嗯,替我谢谢单姐。对了,我一会儿收拾东西,咱们趁着雨小赶回京郊。”
这店面后面是单小睫的居所,沉长莲顾着单小睫的名声,从不在她这里过夜。
书童翻她一个白眼,“这雨哪里有停下来的意思,越下越大……”
“大?又不会被雨淋死,顶多是湿身衣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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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长莲三两口把热汤喝完,就跟单小睫辞行去了。
单小睫也下意识要留下沉长莲。
“雨大,路不好走的,留一晚没什么的。”
“不了。”
沉长莲态度坚决。
宣国看似民风开放,可若她真的留宿一夜,就真的臭了单小睫的名声。
“没事。”
挣到钱后沉长莲也买了一辆马车,又破又小,一处车壁还漏了一个洞,不知道会不会渗水。
“要走了?我去牵马。”
陆恒丰刚把木瓢放下又要去帮沉长莲牵马,被他拉住。
“让书童去牵马,他今日没少偷懒。”
回来的书童不乐意地撇嘴,“又不是我主动偷懒的。”
陆恒丰心眼实诚,眼里有活,做什么事都是抢着来的,让书童轻松不少。
不过陆恒丰的小身板还不太能遭住体力活,刚开始的几日每日腰都疼的厉害。
最近才慢慢适应。
吃了些苦头的陆恒丰也结实一些,看上去比原来多了分气势,至少不像给颗糖就能跟着走的傻孩子了。
他应当是长高了一些,跟沉长莲站在一起挺显壮实的。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瘦弱,沉长莲最近有意拉开自己跟陆恒丰的距离,往比她矮的书童身边站。
偏生陆恒丰不知道缘由,还以为沉长莲嫌弃他了,每日都更努力地干活。
发现异样的沉长莲总想解释一下,却找不到机会。
这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她总不能逮住陆恒丰告诉他,“你太高了,所以我不喜欢跟你站在一起……”
不行!实在是太幼稚了!
沉长莲自己摒弃完自己后,默默增加了陆恒丰的工钱……
陆恒丰对钱的认知还不是很清晰,多了一两个铜板他也看不出来,跟往常一样乐呵呵地收下。
他看不懂沉长莲的眼神,“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
脏倒是不脏,只是黏上了合欢树被雨水咂落的花瓣。
小小的一点粉色,黏在陆恒丰额心。
沉长莲抬手帮陆恒丰摘下来。
她袖口的皂角香味又蹿进陆恒丰鼻腔。
“…是、是什么东西?”
他低垂着眉眼,望进沉长莲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底。
沉长莲直接用手挡在自己面前,“想什么东西?那你看我的脸做什么?东西在我手上啊。”
调笑声撞进耳膜,陆恒丰脑子鼓鼓涨涨的,一时之间忘了回话,只盯着面前沾了片粉色花瓣的葱白指尖看。
“合欢树开花…已经是夏天了啊……”
“是啊。”
沉长莲点点头,“日子过的还挺快的。”
“……嗯。”
陆恒丰默默跟在沉长莲身后,撩过鬓角的乌发,把通红的耳垂藏起来。
书童已经把马车牵到门口,沉长莲刚要伸脚迈上去就被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断。
“沉长莲!上车!”
雨声压不住尽在眼前的马蹄声。
沉长莲在大到睁不开眼睛的雨帘中抬头,正巧看到了最不想在雨夜中重逢的人。
沉长莲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水中,偏生她暂时换不了鞋子,只能忍受着泥水。
“又见面了,卓大人。”
湿发黏在少年侧脸,更显他面容白净。
“愣着干什么?上马车。”
卓烨让沉长莲上的可不是她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马车。
“大人找小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出人意料的,沉长莲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卓烨的邀请。
“请你吃顿饭,来不来?”
“……来。”
沉长莲看着陆恒丰上了马车跟着书童走远之后才坐上卓烨的马车。
她一身湿淋淋的,还往下滴着水。
卓烨拿着手中的书简端详,没有看沉长莲,嘴里的话却是对她说的。
“磨蹭什么?非要湿透了才过来,我可没有拿给你换的衣服。”
“不劳大人操心,小生皮糙肉厚——”
话还没说完,沉长莲就打了个喷嚏。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
卓烨面无表情地看着沉长莲,语气里没有什么起伏,“把衣服脱了。”
“哦。”
等沉长莲把外衫跟中衣脱完,卓烨又连忙制止沉长莲,“脱得这么干净做什么?我对毛头小子的身体不感兴趣。”
沉长莲:“……哦。”
卓烨把书简放下,解了自己的外袍递给沉长莲。
沉长莲已经是第二次接过他的衣袍,自然是比上次更加镇定。
还能语气轻松地跟卓烨道谢。
“不客气,你如今这副模样就别想着去什么好地方吃饭了,先跟着我去觉明司换身衣服,然后就在那里吃吧。”
“都好。”
尽管沉长莲已经极力掩饰,可卓烨还是发现沉长莲的情绪跟以往不太一样。
“你的烧鸡店亏损了?”
沉长莲立刻来了精神,“这怎么可能!小生辛苦经营……”
“哦,没倒闭就好,茶有些凉了,要喝吗?”
“……喝,谢谢大人。”
拉车的马走的很快,还没等沉长莲把手里的茶水喝完,就到了觉明司。
卓烨递给沉长莲一把伞。
沉长莲撑开就要走,又被卓烨拉回来。
“跑什么?只有一把伞。”
被拉住后脖颈的沉长莲暗暗翻了个白眼。
“大人不说,小生还以为是让小生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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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长莲老老实实地把伞移到卓烨脑袋上,替他遮雨。
仅仅是眨眼的工夫,暴露在雨中的卓烨也湿了半颗脑袋。
雨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坠,温乎乎的雨滴又砸在沉长莲眉心。
她浑身恶寒,打了个寒颤。
卓烨还以为她受了冻。
“书生就是矫情。”
他夺过雨伞,掐住沉长莲的胳膊,拉着她一起往前走。
风很大,伞也护不住两人的衣衫,到了屋里,两人的鞋袜也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