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荡到傍晚，几日也终于回到沉长莲在京郊的小宅子。
沉长莲果然下厨做了野菜。
不过是洗干净和着面蒸熟，再淋上些料汁，他们也吃的津津有味。
书童诧异地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
“公子，你打哪里把他们领回来的？”
沉长莲笑了笑，“偶遇，都是偶遇。”
她把烧饼塞给书童，“你也再吃些吧。”
“不了，我跟着单姐吃过了，她今日炒了一道菜，名字叫花红柳绿，其实是用番茄跟黄瓜一起做的，那味道，简直了……”
“听上去还不错啊。”
“这听上去还能不错？”
书童惊骇，“这听上去就不好吃吧！”
单小睫这几日心情也好，做什么事都是风风火火的，大概是被沉长莲夸的昏了头，她居然真的在厨房里研究了起来。
书童也把做烧鸡的步骤教给了她，她明明是按照步骤做的，可是烧鸡的味道总是有些不对劲。
“我没说胡话，公子，你真的不能再夸单姐了。”
沉长莲心不在焉地跟书童说着话，“是吗？那就不夸她了。”
“公子！”
书童勐地大声一喊，“你今日怎么跟丢了魂儿一样。”
“…钱、钱没了……”
“这算啥，开了业几天就能赚回来的。”
埋头苦吃的万正河听到这话抬起头，“开业？小弟，你要做生意早说啊，我交了不少朋友，等我拉着他们过来给你撑场面！”
沉长莲也没拒绝。
等万正河走时索性把马车交给他，让他把马车还回去。
“万大哥，你脖子上的伤没事了吧？”
万正河挥挥手，把脖子扬起，展示给沉长莲看，“早没事了，这点小伤算个啥。”
伤口很细，结了痂也不明显。
沉长莲眉梢垂下，忧切地看着万正河，“万大哥，能否把我杀了流寇的事情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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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个啥？杀个流寇又不是什么大事。”
“万大哥，帮帮我吧。”
“啊，好吧。”
万正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瞒下这个无足轻重的事，但还是应下了。
路上他也有思虑过原因。
可能是因为卓烨背后觉明司指挥使的身份？
也对哈，杀人终归是杀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死在沉长莲手下的流寇说不定就能换一个身份……
万正河也知道自己如今待的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知道卓烨心思毒辣。
可沉长莲跟卓烨不是朋友吗？
他想不通。
不过，不管沉长莲跟卓烨是不是朋友，跟他万正河都是铁打的亲兄弟！
这件事儿他一定帮沉长莲瞒下来！
归还马车后，万正河马不停蹄就回了觉明司。
卓烨平日就住在觉明司中，根本不存在休不休息这一说，一旦宫里传了时，不管什么时间他都会立刻行动。
他平日里睡的晚，今日也是如此。
见到万正河时，他正喝着一杯浓茶。
“回来了？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万正河一头雾水，“沉长莲跟寡妇感情的真假吗？我觉得还挺真的，她还会专门给沉长莲的小书童做饭，两人还一起开了个店铺，应当是要卖烧鸡的，过几天就开业了。”
“除此之外呢？”
“没了啊，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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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正河攥紧拳头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很好，把事瞒下来了！
“等等——”
卓烨放下茶盏，眸光定定，落在万正河身上。
堂屋里点了不少烛台，亮堂极了。
“你脖子上有伤，是怎么回事？”
万正河就把遇到流寇的事老老实实说出来，只是略去了沉长莲杀人那一段。
“……大人不知道，我还遇到个机灵的流寇，要不是小的反应及时，脖子就保不住了。”
“哦。”
卓烨轻描澹写地安抚万正河，“你辛苦了。”
然后又问：“沉长莲怎么样？有没有受惊？”
万正河：受惊？不存在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万正河又听见卓烨说。
“应该…受了吧？沉长莲只是个书生，该死的流寇……”
万正河：……该死的流寇已经被沉长莲杀了捏。
“你下去吧，明日我会去看看沉长莲，顺便问问沉长莲是在哪里遇到的流寇。”
万正河真诚发问：“问小的不就好了，小的也记住流寇的位置了，就在——”
“行了，你表述的不清楚，下去吧。”
万正河摸摸鼻子也退下去了，他挺委屈的。
讲真，他的表述能力没啥问题啊。
卓大人连夜准备好一箩筐正经的问题，就等着第二日跟沉长莲慢慢谈下去。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单小睫那个又破又小的门店，却发现沉长莲已经淹没在鸡堆里了。
这话还真不是夸张。
卓烨面无表情地伸手抓住一只险些从他身边逃窜的鸡。
“你……还挺忙的，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沉长莲把手里的鸡拍晕，欣喜地看着卓烨。
“卓大人，你怎么来了？！”
少年拍拍手就从地上站起来，往卓烨身旁走。
卓烨见沉长莲就要用那双脏脏手给他倒水，眼皮跳了一下。
忙拒绝，“不用，我不渴。”
他正要解释自己为何而来，就看到了抱着一只刚刚宰杀好的、喉咙处还冒着血的鸡而来的陆恒丰。
“……他怎么在这里？”
沉长莲疑惑地看了眼卓烨，“大人不是知道陆恒丰是我的朋友吗？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啊，陆兄对我一直都很好的。”
陆恒丰此时的模样太过狼狈，他衣角都是杀鸡时弄上的血水跟污水，脸上也溅了几滴鸡血……
看到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卓烨也是一愣。
卓烨今日难得传了件暗紫色的衣袍，颜色虽然沉闷，可领口用金线绣的图桉却极为鲜亮，腰间也难得挂了了玉佩，走起步来叮冬作响。
跟这个乱呼呼的，满是鸡鸣声的院子极不般配。
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干净的鞋底就要沾上污泥……
可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甚至接过了沉长莲倒的茶水。
“沉长莲，你收留了陆恒丰？”
听到这句话的陆恒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心气虽不算高，但也遭不住这样被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