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长莲这一嗓子喊下去，就连巡城护卫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瞎喊什么呢？！”
这护卫也是烦躁，这醉汉打妻，一条街上无人不知，往日也没闹出过什么事儿……
好巧不巧，他刚买了一个烙饼，没偷吃几口呢，就被迫扔了赶来捉拿闹事者。
他抽出鞭子，就要往两个书生身上抽。
沉长莲也不傻，拽着陆恒丰闪身，躲过鞭子。
“大人一大早脾气就这么糟糕啊？莫不是也喝了酒？”
“你——”
护卫面色涨红，又要甩出鞭子。
“住手！”
响亮的一道声音传来，护卫回头一看，浑身都哆嗦起来。
卓烨今日的外袍浓蓝绣红，蓝色深到发黑，袖口、领口装点的红线却是亮眼的。
金黄晨光照在他侧脸，更衬他棱角分明。
两道远山眉深锁，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是谁借你的胆子，竟敢让你大街鞭打百姓。”
那护卫早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恭恭敬敬地弯腰解释，“大人，您不知道，这几个人都犯了事……”
沉长莲趁护卫弓腰不敢抬头，连跨几步凑到卓烨身边。
“大人，你要为小生做主啊。”
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沉长莲天生就不是男儿。
她跪的利落、跪的洒脱。
连叫两声‘冤枉’，顺带挤出两滴泪。
围观的姑娘、大婶们也揪起了心脏，看着谪仙一样的小公子痛哭。
护卫早被这变故惊的没了音，“大、大人……”
卓烨没想到一时心软又摊上这么个烂摊子。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沉长莲，“说吧，闹出了什么事？”
护卫往卓烨身边走了几步，“大人，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卓烨早对这群仗势欺人、正事不做几件的巡城护卫心烦至极，自然是一句话也不肯听。
他静静地听着沉长莲讲完。
“起来吧，你还想再跪多久？”
围观的人不少，沉长莲照旧脸不红心不跳，拍拍下衣的灰就站起来了。
她跪的快，起的也快，险些撞到卓烨的鼻尖。
卓烨鼻梁蹭过沉长莲的发缕，清幽的香气进鼻后，他才发觉两人如今的距离太近了。
可没人主动后退。
少年无知无觉地挨着他站，身上的温气似乎都要传到他手背上。
很快，卓烨把手收到身后，避开了沉长莲的腰身。
他目视前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带着你的同伴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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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
沉长莲看着卓烨。
刚刚哭过，她的眼圈、鼻尖都有些红，看上去就跟落了水的幼犬一样。
卓烨摩挲指骨，低头看着沉长莲，问：“怎么不行？”
沉长莲一字一顿道：“事儿还没解决。”
不仅是老板娘的事儿没解决，她的事儿也没解决。
沉长莲决意先跟卓烨打好关系，日后若是有机会，捅刀子也方便些……
“大人，我们不是朋友吗？帮帮小生吧。”
“你管别人的家事做什么？挨打的女子多了，你要一个个为她们讨回来吗？”
沉长莲眼神执拗，“可我就是看到了。”
“……幼稚。”
虽是这样说，卓烨还是用自己的人压着醉汉往城外走。
“城墙需要修缮，正好缺几个苦力，先让他去做一段时间。”
卓烨掏出一串铜钱抛给单小睫，“你丈夫的工钱，收好。”
这事儿也算解决了，卓烨抽出怀里的书递给沉长莲。
“拿着，好好看，会试前不要再出来瞎熘达了。”
“大人，这书我不看。”
沉长莲笑意盈盈地推回去，“考好考差已经是定数了，我看的再多也没用。”
这书里便是鸿鹄书院学子们的制胜法宝了，沉长莲是万万不能看的。
她的话落到卓烨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沉长莲身份的确特殊，难保不会有人在她的成绩上做手脚……
“一本书而已，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大人真想鼓励小生，就请小生吃顿饭吧。”
然而日理万机的卓大人可没有请一个小小书生吃饭的时间，他阴森着脸走了。
沉长莲感慨，“这就生气了？心眼好小……”
陆恒丰两眼都要瞪裂了，“沉弟，谨言慎行，你不知道，这个卓烨可是天下第一奸臣，惨死在他手中的贤臣不少……”
路边行人众多，陆恒丰也不懂得跟沉长莲一样压腔，引来不少人回头侧视。
沉长莲：“……陆兄，你说的话貌似比我说的还要放肆。”
“是吗？”
陆恒丰缓缓低头，有些羞涩。
后面的几天，陆恒丰没再出现，沉长莲一如既往，在单小睫那里吃了几顿早饭。
会试的日子就到了。
她拿好书童给她准备的包袱就去了考场。
十数年的苦学不是口号，沉长莲思路敏捷，每一个字都仔细推敲斟酌。
即使明白这一场考试不会有什么好成绩，沉长莲也全力以赴。
她要让看到这张试卷的人知道，‘第一才子’的称谓不是白叫的。
从今天开始，沉长莲不怕被人忌惮了。
她的棋盘，已经定好。
无论是谁走到她面前，都要先解开棋局。
这一盘，她将压下天下学子的生名、压下大宣的国脉。
她不会输，也不能输。
落笔后，沉长莲突然笑了起来，“孙谷源，无数张雷同的试卷不会把你吓死吧？”
这件事，沉长莲不得而知。
她答完了试卷，就收拾好包裹带着书童搬离客栈。
剩下的钱不多了，而她却要跟京都耗上很长一段时间，仅仅是节流是不行的。
她想到了一个开源的妙招。
卖字画。
可沉长莲不仅仅是卖字画，她嚣张的很，直接在摊子旁支了张红布，洋洋洒洒写着‘大宣第一才子’六个大字。
真正的文人墨客看不上她的字画，能到她这摊子上转悠的大多是今年的考生跟年轻女子。
前者是为了嘲讽她，后者却是为了偷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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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的话沉长莲尽数收下，姑娘们看她脸时，她也乖巧地扬起，还附赠一个笑脸。
不管怎么说，沉长莲哄好了顾客，赚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