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光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沉长莲。
“卓大人的恩情，长莲不会忘却，只是卓大人并不一定想见我，薛大哥还是不要拉我过去了。”
“……行，我也不知道你们闹的这是哪一出。对了，你们是要去烧鸡铺子吧？去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来玩玩，我开了个赌坊，很有意思的。”
“赌坊？！”
陆恒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种地方薛兄还是不要捎带上我们了，我们如今虽然赋闲在家，可马上就要重新上任，朝廷父母官自然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中出现，还望大人谅解。”
“哈哈哈，你们当我开的是那种还不起赌注就要砍断手脚的那种赌坊吗？多虑啦！我这地方不会让你输去太多钱财，只会让人出力。欠一百金就去某个酒肆当上半载的学徒，欠的再多，也有别的还法……”
他虽然用言语掩饰，但也没有办法遮掩的确就是赌坊的事实。
由于现实所迫，沉长莲没少做赌徒。
她精心算计，赌赢了一次又一次，可真的让她进赌坊，她是不乐意的。
比起赌，她更喜欢稳操胜券，只是目前她拥有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支撑她把握住所有的时机。
赌坊里的骰子，沉长莲更不愿意沾染。
她并不喜欢提心吊胆。
“不用了，薛大哥，我们对赌坊这样的场合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那你们喜欢什么地方？文雅一些的？”
薛光前似乎打定主意要带着他们离去了。
沉长莲跟陆恒丰已经上了贼车，一时之间竟还真的没有办法脱身，又被他拉着去了乐坊。
“我这个乐坊跟仇怀利的乐坊还不太一样，我这里不仅可以听曲儿，还可以听戏。”
仇怀利要是知道薛光前是这样挂着乐坊的名号胡搞，估计起都要气死了。
不、或许仇怀利已经知道了。
仇怀利这人虽然号称清高，实际心眼也不算太大，薛光前搞得这些动作他说不定一开始就知道了。
可能是因为瞧不上，所以也没怎么计较。
仇怀利大概也没有想到，薛光前竟然真能让这个乐坊活下来。
这里唱戏的班子是薛光前从别的州县请过来的。
京中的人没听过，都觉得新鲜，一时之间，他这个乐坊竟然挤满了人。
薛光前笑着看向沉长莲，“说起来，我这里的生意能这么爆火还有你们两位的功劳呢。你们是不知道，这乐坊刚开的时候都没什么人进来，直到江州的捷报传来。”
沉长莲自己都不太清楚，京中的人到底有多喜欢她这个状元郎。
真真是把她捧到了文曲星降世的地步。
薛光前还是笑嘻嘻的，“这戏班子的老师傅根据江州传来的你跟陆大人的消息还编了场戏，你们来的正好，这场戏刚刚开始。”
沉长莲一脸莫名地看着戏台上高大勇勐的‘自己’一口气把十数个壮汉踢的人仰马翻……
多少是有些夸张的程度在了。
不过薛光前好像还很喜欢这样的剧情，看的津津有味。
陆恒丰无奈地看着台上同样勇勐的‘自己’，“沉弟，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薛光前抢在沉长莲回应陆恒丰之前回话，“怎么，陆大人是有些无聊吗？没关系，来人！给陆大人端上来一些瓜果吃食。”
“陆大人应该试一试，我这里的吃食也是一绝。”
“……不，不用，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这样的环境陆恒丰的确是不怎么适应的，更让他无所适从的还是薛光前过于殷勤的态度。
之前的他跟薛光前也有过几次碰面，可薛光前却很少有这么紧张他的时候。
他这样殷勤的态度，反倒让陆恒丰觉得奇怪，他开始怀疑这个薛光前是不是打算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还没有安静多长时间，薛光前果然开口了。
“哎呀，瞧我这猪脑子，竟然忘记了今天也请了卓烨过来，二位不介意跟卓大人一起坐一坐吧？你们以后工作上说不定还能跟他有些交集，聊一聊也好。”
顺着薛光前手指的方向，二人果然看到了卓烨。
陆恒丰几乎是扭头就要走，却被沉长莲拦住。
“坐一坐，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薛光前想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他不过就是想要让沉长莲跟卓烨见一面。
自从卓烨回来后，整日里闷闷不乐，身为朋友的陆恒丰也难免会担心他。
他早就知道卓烨喜欢沉长莲的事情了，却猜不到卓烨犹豫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跟沉长莲表白。
要说这卓烨的雷霆手段，那可是朝野上下闻名，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迟迟说不出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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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光前都替他心急。
他现在娶了想娶的姑娘，手里也有大把的闲钱，有了闲钱之后也吃的饱了，吃的饱了就没事干，没事干自然要瞎操心。
他担心卓烨的终生大事，所以想了个计策来帮他。
岂料，看到沉长莲的卓烨却没有薛光前想象中的开心。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薛光前想不明白，是因为卓烨变心了吗？还是卓烨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喜欢沉长莲了？
可是，如果真的决定要跟沉长莲撇清关系，那卓烨的目光怎么会这样伤感？
“你们……”
“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喊我过来原来是让我来看戏啊。”
卓烨极其不自然地忽视沉长莲，而后坐到薛光前的右手边。
薛光前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是啊，最近新上了一出戏，我猜你可能会喜欢，所以特意喊你来看看。”
“什么戏？”
“《西厢记》，讲的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沉长莲也想了两句话出来捧场，“我家书童估计会喜欢看这样的戏。”
她一出口，薛光前就发现不对劲了，“对了，怎么不见你那个不离身的小书童？”
“他吗？他如今有别的事情要干。”
“……哦。”
见沉长莲不欲多言，人精一般的薛光前也不再多问了。
既然关键的两个人物都对这场戏表示了不感兴趣，那这场戏也散的格外快。
沉长莲拉着陆恒丰走了。
薛光前也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卓烨，“怎么不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刚才的气氛多好？”
“……他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想杀了我。”
薛光前听到这话的反应不亚于是被雷噼了。
“这怎么可能？沉长莲之前对你的态度可是——”
“态度是可以装的。”
薛光前看着卓烨，只觉得老朋友这一瞬间充满了故事感。
“行吧，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就算是在那个边边角角死了，我也能去给你收尸。”
“嗯，多谢。”
沉长莲很快就能娶公主，做驸马，他注定官运亨通，而卓烨也只想为少年铺平前路。
———
一番周折，两人还是到了烧鸡铺，两人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搬到这里睡了。
宫宴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还是在京中待着比较方便。
跟薛光前推搡完，两人算是真的闲了下来。
沉长莲跟陆恒丰也只能守着一个小孩子发呆。
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两人一拍手，就打算在周边走一走。
两人要去的地方也就在望江楼。
那个誊抄了无数学子诗句的地方。
几个月前的陆恒丰还没有先想到，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他的心境竟发生了这样的大变化。
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是陆家的小公子，一心读书，为了会试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最后得到的结果不如自己的意。
短短几天，家中就发生了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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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丰只能被迫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去参加会试。
好在结果还算如人意。
跟着沉长莲在翰林院那段日子，陆恒丰过的也算不错。忙碌只是肉体上的忙碌，他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松懈。
是的，松懈。
虽然生长在陆家，可陆恒丰从小性子就孤僻，不怎么讨长辈的喜欢，反而被迫承受了很多不该存在的压力。
家人们走了之后，除了短暂的悲痛外，陆恒丰的精神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松懈与自由。
而后就是到江州的哪段日子了。
那段日子虽然苦，但也让他实现了而是征战沙场的理想，在黄沙之中，陆恒丰也寻到了自己为官的初衷。
他还是想为民。
只这一点，他很少迷茫。
也不曾动荡。
至于感情上。
他虽然明确地知晓了自己对于沉长莲的情感，却还是选择隐而不发。
爱情不仅仅是自私，陆恒丰希望沉长莲过的比现在还要幸福、快乐以及满足。
而陆恒丰也深知，目前的自己还没有给沉长莲这样的生活的能力。
沉长莲倘若真的跟他在一起，估计遭受的更多的则是风言风语……
“陆兄？你又在想什么？过来题一首诗吧，就摆在我这首诗的旁边。”
“好。”
陆恒丰应了沉长莲的邀请。
其实只要是沉长莲亲口提出来的邀请，不论是什么事情，陆恒丰都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因为他知道沉长莲也跟自己一样，心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