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孝节一愣,看着王业泰,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王业泰摆了摆手,对着韩孝节做了个请的姿势。韩孝节一愣,赵明伯诧异的看着王业泰,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偷偷的朝着衙门里面熘了进去。
当王业泰带着韩孝节进了房间的时候,只见史可法带着两个常随正在噼里啪啦的敲着算盘。
而户部的账本,正放在一旁,老老实实的贴着封条。
“这……史部堂……?”
史可法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眼前大队的官兵,随机一拍桌子,怒骂道:“谁教你们擅闯户部衙门的?!”
钱守业的脑门上渗出了冷汗,低头不敢看史可法。王业泰在一旁看着韩孝节说道:“韩大人,你可否在史部堂面前给本官一个解释?”
“你……你!”韩孝节指着王业泰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史可法低声道:“别闹了!韩大人你要查账是嚒?来人开箱!”
“诺!”
看着面前的账本,韩孝节满头大汗,作揖对王业泰说道:“王大人,下官妄自揣测,请王大人海涵。”
王业泰冷哼一声,这韩孝节这么一折腾,不过是刚刚折腾出了一个赵明伯,远远低于王业泰的预料,这次折腾这么大动静闹了这么大出笑话,王业泰隐隐觉得有些亏。
韩孝节被史可法训斥了一顿,逃也似的离开了衙门。王业泰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赵明伯,将赵明伯看的渗出了一身冷汗。
王业泰跟史可法仔细看着在吏部调来的履历,久久回不过神来。
“史大人,这胡广清吏司郎中徐国光跟福建清吏司侯询昌这两人跟孙骋儒是同乡,这次竟然一句话没说。”
史可法却盯着另一个人的履历看了半天,最后说道:“鹏举,户部山东清吏司郎中丁佑民你知道这个人嚒?”
“丁佑民?”王业泰摇了摇头,在户部这几个清吏司也没有见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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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面写丁佑民告病数年之久,直到咱们两个来户部之前,孙骋儒刚刚弹劾了他,不过内阁一直没批。”
王业泰诧异的看着丁佑民这三个字,彷佛想到了什么,对史可法说道:“大人,您先在户部坐着,我去找我老师请教一下。”
史可法点了点头,王业泰出了衙门直奔内阁。
自从北击多铎之后,王业泰都没怎么见过李邦华,心里一直十分的愧疚。
王业泰到内阁的时候李邦华正在批注着奏章。
“师傅。”
王业泰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李邦华看着王业泰点了点头说道:“鹏举啊,进来吧。”
李邦华将奏章放在一边,缓缓的起身。
“说说吧,你小子又碰见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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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业泰笑了笑问道:“请问师傅,这个户部山东清吏司郎中丁佑民此人究竟是是何情况?”
李邦华听到丁佑民的名字,丝毫不带犹豫的说道:“这丁佑民在我到南京时,就一直跟户部侍郎孙骋儒不和,后来有些事情闹大了,这丁佑民干脆就告假不出了。”
“这一退就是四年?”王业泰有些惊讶。
李邦华则是点了点头说道:“这南京户部本就管不到山东,丁佑民这个山东清吏司也大多是摆摆样子,而孙骋儒又把握着江南漕粮北运,权柄略大,我也就没打算让他顺心如意。”
李邦华就是想往南京户部给孙骋儒埋根钉子,王业泰看着李邦华不禁有些佩服了。
李邦华看着王业泰说道:“你来的刚好,丁佑民此时仍在金陵,你速去请他回户部便是。”
“诺。”
王业泰急匆匆的出了内阁,丁佑民家住金陵西关狮子巷甲字号。
丁佑民生性秉直,在原本是北京都察院的御史后被贬到了南京户部,比孙骋儒还要早来三年,孙骋儒都是六部九卿了这厮竟然还是一个清吏司郎中。
当王业泰到狮子巷的时候,顿时便怀疑起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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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狮子巷甲字号,连家门口都远比孙骋儒的宅子富丽堂皇的多的多。
王业泰诧异的走过去,叫醒了打瞌睡的门房问道:“请问这是山东清吏司丁佑民丁大人家嚒?”
“是……请问你是?”
“本官是新到任的户部侍郎王业泰”王业泰递上了门帖说道。
门房打了个激灵说道:“大人屋里请,我这就去请老爷来。”
王业泰点了点头说道:“不急。”
丁佑民的宅子,不仅比孙骋儒的宅子大,甚至跟徐文爵的魏国公府比起来都不逞多让。
王业泰坐在厅堂中喝着茶,不禁咂舌,过了好一会丁佑民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下官见王大人。”说着丁佑民就要跪,王业泰赶紧拉住了丁佑民。
毕竟丁佑民岁数也不小了。
“丁大人,您……这家境挺殷实啊。”王业泰看着丁佑民惊讶道。
丁佑民愤愤道:“这还不是他孙骋儒逼出来的!”丁佑民这是一肚子的苦水,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自崇祯十六年起,他孙骋儒仗着自己是户部侍郎,生生的关了我家七家铺子。”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说道这里,丁佑民拱手抱拳道:“多亏当今圣上英明,三口通商,各地船只出海,我家的绸缎还有几个窑里的瓷器,能销往外洋,我丁家才有今天。”
王业泰看着丁佑民,忽然想了起来,道:“丁大人莫不是在上海还有两个厂子?”
丁佑民笑道:“王大人真是过目不忘啊,江南制器行第一批飞梭,下官就买了一些。”
这下王业泰便明白了,丁佑民告病的这几年,一直在做生意,这丁家才有今天。
“丁大人,这孙骋儒是不是也在做着生意?”
丁佑民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看来王大人还不知道我们两个是怎么结的梁子。”
其实很简单,毕竟在崇祯自尽之前,南京各官员都没什么实权,没什么事又地靠东洋,故而不少人就做起了生意,相当一部分就是做的海上贸易,甚至有的都是直接跟郑芝龙勾结,这群人势力之大,连徐文爵反应过来之后,想插一脚都没挤进去。
王业泰在一旁坐下,丁佑民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丁家本就是世代经商,到了我这辈才中了这么一个功名。”
这点其实在明末十分正常,不少贫民出身的人,借着做生意攒起一点的家底,而后代代发展起来,大致如出一辙,多是先借经商攒下银子,而后盘下田产,逐渐转型,最终集数代之力,供养出一个科举出身的官员。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种发家历程,进而导致了明末相当一批官员是出身自经商世家,进而由他们掀起了浩浩荡荡的经世致用的学潮,不过可惜的是满清的入关强行的打断了这个进程。
王业泰叹了口气说道:“农工商具是大明子民,偏偏却有人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唉。”
听到王业泰这么说,丁佑民震惊之余,激动的看着王业泰说道:“王大人,若是下官早一天见到您该多好啊。”
而孙骋儒与丁佑民之间的恩怨,倒是由来已久,这孙骋儒可是根红苗正的耕读世家,打心底里瞧不起像丁佑民这样出身的人。
但是可笑的是孙骋儒却带着家里开始经起了商,而且是跟海外的几个倭人勾结上了。
在见到成箱的白银之后,孙骋儒顿时失去了理智,借着自己在户部的官位,大肆在民间搜刮各种瓷器、丝绸低价在大明买入,而后高价卖出洋。
而这丁佑民家本就是做绸缎生意的,不过丁佑民家却是往返于南北两地,孙骋儒贸然的插了一脚进来,导致丁家的货源不足。
原本丁家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但是孙骋儒却要得寸进尺的将丁家彻底在这一行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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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佑民一怒之下抱病休养,全心全意的跟着孙骋儒在商场缠斗了起来。丁佑民倒是一把经商的好手,瞅准了松江布的生意之后,大胆引进飞梭,立即由绸缎退入棉布一行。
丁家这才能起死回生。
不过丁佑民心中十分的不甘心,就这样把这丝绸的生意让给孙家。
王业泰看着丁佑民说道:“丁大人,现在孙骋儒已经调往礼部了,现在户部尚书是史可法史大人,您不妨先回户部。”
丁佑民面露难色,其实丁佑民与孙骋儒的恩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丁佑民也确实是受够了这大明官场的明争暗斗,想要好生的经商了。
“王大人,实在不是下官不识趣,这朝廷......”
王业泰却以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对丁佑民摆了摆手说道:“丁大人,本官知道你担心什么,一切放心,陛下会给户部全力的支持,现在咱们户部要干一件大事。”
丁佑民叹了口气说道:“王大人真的恕下官才疏学浅.....”
“陛下要以户部的名义建起全大明最大的钱庄。”
“什么?”丁佑民震惊的看着王业泰。
塔读@ 王业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陛下就是要做钱庄,丁大人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