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看着嫡子义信离去时倔强的表情,意识里闪过了一丝带着血腥味的怒意。
“不要犯下跟我一样的错误。”
阿茜带来的父亲信虎的口信这个时候不可遏制的反复出现在信玄的脑子里,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经出现,就仿佛是个魔鬼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阿茜。”
“老爷。”
“你去把驹泽七郎叫过来。”
“是。”阿茜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驹泽七郎是武田暗哨的兵头,所谓暗哨,其实就是类似于现代的宪兵组织一样的部队,其成员都是已故的信玄军师山本勘助一手挑选出来的忍者。
“你派两个人去监视太郎,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来禀报我。”信玄向这个黑瘦的男人发布命令。
“是。”驹泽七郎沙哑的如同破锣一样的声音回答着,却并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
“有一事还要向主公通报。”
“哦?”
“五日前,三条夫人以观看城下町的灯笼会为掩饰,在那天的晚上,秘密去了饭富兵部的府邸。”
“是吗?”
三条氏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可以将兵部请去新馆,又何必特别前往呢?再者,又何必要拿什么看灯笼做幌子?
“他们谈了些什么?”
“三条夫人与兵部是在密室中交谈的,所以内容不得而知。”驹泽七郎如实回答,“但是三条夫人离开的时候似乎非常生气,并且之后派出了一个使者前往骏河。”
“三条-----”信玄心中一阵狂怒,这个自己的正室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个使者呢?”
“已经派人跟踪。”
“你应该将之捕获!”信玄对这样的回答十分不满,“以前的大月平左卫门就不会像你这样犹豫!”
大月平左卫门是武田暗哨的始祖,提出大月之名,驹泽七郎只能沉默以对。
“你立刻亲自布置,严密监视兵部的府邸!”
“是。”
“另外,你派人去骏河的葛山备中守元氏府上,让他时刻注意氏真的举动。”
葛山元氏是今川家的重臣,但是已经成为了信玄在骏河的内线。
驹泽七郎离开志摩之后,立刻按照信玄的指示开始办理,因此,信玄很快就得知了义信在回到踯躅崎馆之后去了饭富兵部的家。
阿茜看着武田信玄紧紧皱着的眉头,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信玄,她因为自己的主子心情痛苦而感同身受。
“老爷,是不是要加强一下志摩的防卫。”
尽管痛苦,但是应该做的事情不能因为心境的低落而疏忽大意了。
而这天夜晚,饭富兵部一夜未眠,义信的想法太天真了,但是却怎么也不听劝,该如何是好呢?
义信是武田家的嫡子,勇武卓绝,而今,却要谋叛,是我没有把义信教好啊。
“拜托了,爷!”
义信在临走前跪在自己的面前恳求,爷,是义信小时候对他这个师傅的称呼,兵部是信玄从多位家臣中仔细选拔出来出任义信师傅的,他是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从小一点点长大,教授他武术,兵法和忠孝道义,可以说,自己才是这个孩子真正的父亲,可是如今,他却要背叛信玄。
饭富兵部的心像是要被揉碎了一样痛苦。
第二天清晨,饭富三郎兵卫来到了兵部的府邸,行完礼后,蓦然发现自己的兄长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哥哥是有什么心事吗?”三郎兵卫关心的问道。
“三郎兵卫……”兵部欲言又止,只是看着弟弟,眼中泛着泪光,“武将的宿命是战死沙场,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可能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哥哥这是怎么了?
饭富三郎兵卫的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最近家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原因不言自明,而兄长一直是义信的支持者,这样一来的话,兄长的处境的确十分艰难。
“哥哥,虽然十分困难,但是还是请你想办法说服少主吧,主公也一定会尽弃前嫌的。”
饭富兵部看了看弟弟诚恳的表情,微微的摇了摇头。
“三郎兵卫,请你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少主!”
这时的兵部已经打定了主意,义信既然无法劝阻,那么,一切就都由我来承担吧,一旦失败,就咬定是我一人的主意,这样,少主也就不会再有谋反的想法了。
兵部就没有考虑过有成功的可能,他已经决定牺牲自己武将的名誉也要保住义信。
说完这些话之后,兵部闭上了眼睛,三郎兵卫预感了哥哥一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事,心情抑郁的离开了兵部的家。
回到家之后的饭富三郎兵卫细细的回想着哥哥的每一句话,哥哥到底是在暗示我什么呢?
当天下午,饭富兵部没有通知在新馆的武田义信,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自己直属部队的长屋,将一直跟随着他的部众召集到了一起。
“主公近日行为怪异,断绝与多年之盟友今川家的关系,违反道义,危害整个武田家的安全。前循信虎公退位之先例,我饭富虎昌决定即刻起兵,包围志摩,随后迎接义信为家主。此事义信并不知情,乃我一人之意,特此告知!”
饭富虎昌带领着自己的部属从踯躅崎馆出发的时候,已近黄昏,眼前是一片火红的栌叶,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样壮美的景致了吧。
这个时候,依然待在志摩温泉的信玄正在听取驹泽七郎的报告。当听到兵部独自一人带领着军队往这里赶来的时候,信玄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位老臣的想法。
愚蠢的义信!
愚蠢的兵部……
信玄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你虽然是义信的师傅,难道你不也是我的师傅吗?
“我要去单独面对兵部,你们在周围设下埋伏。”武田信玄命令道。
“主公,这样太危险了!”
“按我说的去做吧。”信玄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没有带任何一人,骑上马,往兵部率兵前来的方向而去。
但是饭富兵部并没有能够到达志摩就被迫停了下来。
拦在他前面的是饭富三郎兵卫带领的一支骑兵队。
“哥哥,你疯了吗?!”身穿红色盔甲的三郎兵卫举着朱房枪(染成红色的青贝枪),身后只有三十名骑兵,却义无反顾的挡在足足一千军队的面前,“你们这些武田家的士兵,难道也都疯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