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警官！江警官！快坐下，快坐下……”农忆的父亲农工明热情地欢迎两个人，“你们亲自上门，难得难得……”
过去的十六七年，案子发生的最初一两年，公安机关的人上门，向他们询问相关情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子成为积案，侦查员上门的次数越来越少。
五六年后，公安机关没有再家访，变成农忆父母亲每年到公安机关咨询案子的进展。
每次跨进公安机关大门，农忆的父母亲心情异常沉重。
每次走进办公室，他们希望听到已经找到奸·杀女儿的凶手，可是次次都败兴而归。
追寻奸·杀农忆的进展，如案发时冷冰冰的尸体，一切线索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动静，十七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定格的案发时间。
公安机关到后来没有家访，农忆的父母亲理解。
侦查人员非常想破案，可是案子纹丝不动，有种无脸面见他们的情结了。
今日警方的人主动到店铺，找他们。
农工明心中有种言不出口的喜悦，好像看到警方抓住了凶手，给他们送来喜信。
近段时间，他时常梦见女儿活过来了。
农忆像小时候样，跟在屁-股后面，躲在供销社的售卖货架的背后，趁着售货员不注意，偷了几颗红皮质的水果糖。
女儿含着红色包装的水果糖，咬得喀喀响或者嘻嘻的吮吸着糖汁。
女儿喊着爸爸的声音中，农工明时常半夜醒来，哪有农忆的影子？
床上躺着的是他和老婆。
黑漆中，他睁开的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仿佛见到一个恶魔撕扯着女儿的衣服，强行……
农工明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睡着。
他越想睡着，越是睡不着。
【三十年前的案子都破了，我女儿的案子也可能会破，肯定能破，必须破。】
他越来越深信公安机关在他有生之年必然破了女儿的案子。
“大叔！你坐，你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喝喝白开水就好了。”
“大叔！你也坐。”
农工明露出欣慰的笑容，“今日两位登门，我心里高兴。我得用好茶招待你们。”
农工明打心底高兴，是真心希望警方上门。
十六七年后，警方主动上门，代表着女儿的案子有了眉目。
农工明走进店铺的后屋，取茶叶。
云拧和江桓坐在茶店铺的茶几旁。
“大条！”
“嗯？”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奸·杀案，我想这个农大叔的生活是另一方景象。”
“2004年一家五百人的厂子，规模非常大了。他家没有发生命案，生活可能是美好的。”
“一起死人改变一家人。”
“他出来了。”
两个人不再讲悄悄话。
“从隔壁市的茶商手中拿了一些冰岛茶。”老人家坐到泡茶的主位子，“今日，你们尝尝……”
一听冰岛茶，云拧和江桓认为礼太重了。
今日他们前来，并没有好消息给老家人，是了解了解当年的一些情况。
冰岛茶……不清楚味道如何？好不好喝？茶香如何？
这些，两个人都不清楚，仅了解冰岛茶的售价很高。
冰岛茶的价格，被炒疯了。
高价格的茶叶，品质是保证的。
珍贵的茶叶招待他们。
云拧和江桓受之有愧呀！
江桓压低讲话音量，“大叔！我们不会品尝茶，冰岛这么贵重的茶叶，到我们口中也是喝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泡一般的茶叶就好，不用泡这款茶叶。喝好茶，品尝不出，浪费了。”
“大叔！我们是牛饮一类的喝茶人，我们喝当地的绿茶就可以了。”云拧也笑道。
“哎！喝茶不用讲究那些，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牛饮或者品尝，茶水还不都是进肚子了。既然都一样。你们喝喝各种款式的茶。
今日，你们敞开肚皮，将冰岛茶当成牛饮，喝进肚子，喝多了，也就有那种味道了。”
咕嘟咕嘟……茶壶烧开了水，冒出一股股热气。
哗啦哗啦……农工明麻利地冲泡茶杯、茶水，分茶水。
“尝尝……”农工明开始沏茶，“你们每天东奔西跑，为了案子，鲜少坐下认认真真的喝茶。
今日来了，暂时放下事情，休息一下，痛痛快快的喝茶。”
农工明掩饰着心中的希冀、苦楚，劝说两位年轻的警官喝茶。
坐在店铺中，喝茶时间越长，他从警方人员口中得到的消息也多，这也是农工明的小小心思。
“谢谢！大叔。”云拧抬起茶杯，嗅了嗅。
“谢谢！大叔。”江桓举起茶杯，“一股浓浓的茶香味。”
“痛快的喝一回冰岛茶，下次你们就记住这个味道了。”
云拧和江桓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的喝光，口感不错，但要说出这款茶多么醇香、回味、清香等描绘词，谈不上了。
哗啦哗啦……农工明不断给两个空了的茶杯蓄水。
云拧放下茶杯，“大叔！今日我们前来，是想了解了解你和大妈在供销社工作的经历，特别是农忆出事前后一两年。”
江桓在茶几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文档，准备记录。
农工明皱了皱眉头，放下公道茶杯，“对哦！退休后，我都忘记自己和老婆曾经是供销社的职工。”
“大叔！可以讲讲你们如何做茶叶生意？毕竟你们经商的时，你们还是供销社的职工。”
“供销社的职工做生意正常，我们不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所以我们个人经商，并没有违规……”
“大叔！我不是说你们职工不能经商的意思。
而是你们经商，同时又是供销社的人，有人见你们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会不会招惹到什么麻烦？”
农工明瞬间明白了云拧想表达的意思：生意上的竞争，有人奸·杀女儿。
他情绪瞬间凝重起来，“哦！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在生意场上，确有不愉快的经历……”
农工明讲了当时供销社的总经理是甘志鹏。
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甘志鹏成为了总经理，把持供销社二十多年，到死亡前三年交出权利。
茶叶采购名单中，有一次农工明和甘志鹏发生分歧。
农工明想着自己是供销社的内部员工，自家茶厂进入供销社的采购名单和拿下有业务来往的小商贩，理所当然。
甘志鹏提出采购厂子要另外一家茶厂，不采用农工明的茶厂。
采购茶叶的茶厂和客户，最终被农工明攻下，另外一家茶厂退出。
此事发生在2004年初，农工明拿到采购单和几百的大客户，急速扩张厂子的规模。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供销社的落败开始了。
到九十年代中期，被大大小小的小商贩挤压，完全失去面向顾客的竞争力。
到二十一世纪，除了偏远的农村零星见到供销合作社，城市基本消失。
至此，供销合作社从一条龙的商品售卖变成幕后的管理者。
站在前台售卖货物的供销合作社不存在了，只留下管理部门。
在2004年前后，供销社管理机构在当地市场销售中仍旧具有重要角色。
农工明的茶长成为采购的对象，茶叶推向市场更上了一层楼。
农工明夫妇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进入供销合作社，工作了三十多年，积累的人脉不少。
生意，走上快速发展的道路，顺风顺水。
事业蒸蒸日上，在茶城学院读茶叶专业的农忆却发生了意外。
农忆被·奸杀，大大打击了两个老人。从此，他们的生意停滞不前。
“大叔！当时竞争采购资格的茶厂，你知道是哪家吗？”
“知道！是老总经理的一个侄儿子的茶厂，也就是现在的甘鸿勇的茶厂。
这些事情，我们是后来知晓。得知这些情况是2010年前后，当年并不清楚。
2005年购买我转卖的茶厂，最终也是落入甘鸿勇的手中。
哎！想起来，我的工厂是为别人做嫁衣。
当年为了拿到采订单和众多客户，我们花了不少心血。谁曾想我做的这些，最后全部落入甘鸿勇手中。”
农工明无力地摇摇头。
“大叔！这么说，你掌握这些情况，是2010年前后，起初五年并不清楚。”
“嗯！我请了人，替我跑腿。这个人不错，收集了不少有用的没有用的信息。
2010年的时候，我的厂子最终落入总理侄子手中，我怀疑过他们甘家是不是动了手脚？
可是，收集信息的人跟了甘家人三年，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甘家人和我女儿的死亡有关。”
“大叔！你出钱找的人，那个人收集的信息，留存了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农工明摇摇头，“云警官！请原谅，我不可能将他介绍给你们警察。
国家不允许有私-家-侦-探。我是相信你们，才提到有人替我跑腿。
我保证过的，那个人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行为，这个你们放心。
至于收集到的材料，我不敢备份，收集到什么，全部交给你们警方。”
“大叔！甘志鹏的儿子，你认识吗？”
“见过他，但是没有正式的交流。大家知道他是一个混混，不务正业的人。”
“他经常到你们工作的地方吗？”
“小时候他经常来，初中毕业后，也就很少见到他到工作场所。”
“你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地方吗？”
“1999年前，职工有集体住房，供销社的人大部分在同一个小区，后来出现商品房，大家渐渐地分开居住了。
在集体住房，总经理甘志鹏的家和我家不在同一栋楼。至于他的儿子，我停留在听说的程度。”
农工明抬起头，“云警官！我女儿的命案和甘志鹏的儿子甘鸿蒙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