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指挥台上下一片肃静。
谁能想到,这个令整个西疆都为之山河变色,竟敢公然宣称“清天已死、浑天当立”,挑战诸神权威,在他们眼中狂妄得不可一世的不死之王,背后竟然也有着一段如此悲惨的人生遭遇,有着一段如此坎坷曲折的人生经历……
许久,凯米尔才徐徐问道,“所以,你要报复众神?”
“我虽然无法触及众神的领域,挑战他们的权威,但我可以把他们引以为傲的诸神之血变成我回归天泽世界的钥匙,给他们一个狗血喷头!
“月河现在已经是一座纸湖的城市,我的大军只须打个响指,它就将灰飞烟灭!只要人神契约的光明圣火不复存在,人类的时代就结束了!”不死之王咬着牙根说,“我知道他还活着,也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但他有尹艾拉的圣光庇护,我们无法靠近……”
“所以你就不惜拿着数百万苍生当筹码,制造了长原郡的四年大旱?”
“百万苍生算什么,从古至今,又有哪次改朝换代不是用千百万的枯骨换来,那些自封为众生救星的家伙,又有哪个不是双手沾满了众生之血,踩着千百万人的颅骨登上王座的?”不死之王“哼”了一声,“此刻,在这烈焰之门后边,就集结着一支随时待命的大军,只等这传送门一激活,我就可以直接在月河城里打开传送门了!
“到那个时候,我的大军就将如同狂风扫落叶,踏平月河城,横扫南都大陆,整个寒武大陆都将在我的铁蹄下颤抖,我将成为真正的不死之王!”
“你错了!霍尼轩,你不过是被深渊女王利用的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卒子,永远成不了真正的不死之王!”凯米尔看看沙漏又看了看台下,大声地说,“因为不是众神遗弃了你,而是你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众神!你以为诡计多端的莫瑞来斯真的会相信一个背叛了众神的人,以为她真的看不出你企图脱离她的控制,自立门户的图谋?”
不死之王勐然回头盯着他,“你,你说什么?”
“你熟知历史,应该很清楚,从古至今,那些魔族君主,何曾放过忤逆了他们意志的追随者?又有哪个企图叛逆的追随者逃脱了他们的魔掌?
“当然,深渊女王是不会告诉你的,众神之子必须经历七重门的历炼,那个梦就是众神对你的最后一次考验!”凯米尔也毫不畏缩地盯着他厉声说,“你本来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众神之子,可惜你却因贪恋权位心怀怨恨,在最后一步踏错了路,铸成了今天兄弟相残的大错!”
不死之王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连倒退了好几步,“不,不……这不是真的……”
“一步错步步错,霍尼轩!”凯米尔冷酷地说,“霍东尼陛下生性懦弱,王朝已现末日气象,以你的雄才大略,本来完全有希望在完成历炼后回归皇室继承皇位,成为帝国中兴的名皇大帝名垂青史,而不是深渊女王手中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
“天哪!”
场上所有的人都被凯米尔的这一番话惊呆了,不死之王更是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仰天长啸道,“神啊!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这样惩罚我……”
“该醒醒了,霍尼轩!你只不过是深渊女王想重返天泽世界的一个马前卒、问路石,只要这个传送门一打开,你对她来说就成了一块绊脚石!她的魔族大军一旦出来,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个背叛者,还有你的这些追随者!
“你聪明一世,难道就不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的道理,还真以为深渊女王会把魔族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一个背叛者?”稍顷,凯米尔又狠狠地在他的心头补上了一刀,“众神是永远不会抛弃我们的,不信,你往那边看!”
不死之王闻言朝台下一看,空地处突然现出了一个传送门,一大群凶悍无双的巨型野猪源源不断地从门里闯了出来,直朝台下的那些呆如木鸡毫无防备的官兵扑去,转眼间台下那片小平原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整个平原上空都充斥着一片令人胆寒的惨叫声哭喊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已经没有人怀疑凯米尔所说的一切。
不死之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狂叫一声拔足几个纵跃就到了裂谷边上,随着又一跃过了裂谷,在那边的荒野里狂奔狂喊了一会,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指挥台上,那几个女子回过神来赶紧七手八脚地给凯米尔他们松了绑,那个刽子手也连忙替霍克打开镣铐把他扶了起来,扔掉巨斧跪在了他们面前直发抖。
大家一松绑就赶紧先过去把各自的武器装备拿了回来,叶琳达和洛浩雄也脱掉了隐身衣现身,吉瑞娜站了起来冲过去拿起一把剑就要杀那几个女子,却让凯米尔一把拉住了,“算了,既然她们知道悬崖勒马,就放过她们吧!”
“你们真是走运,尤其是你,还知道临渊收缰,否则,”凯米尔看着那几个女子,又指了指那个刽子手,掂了掂手里的几枚飞镖,只稍稍一扬手,一枚飞镖就插在了照壁上悬挂着那面旗帜的绳索上,那幅旗帜便随之“啪”一声地掉了下来,“不会想到吧,我们还有着几个隐身的朋友,而我的身边还藏着这几枚飞镖。
“就在你们全神贯注地听你们的‘陛下’痛说家史的时候,我们的隐身朋友就已经把那个沙漏调了个头,还解开了捆绑着我的绳索,那绳头不过就是我自己在抓着的而已,那会儿如果你们胆敢稍有异动,那旗帜就是你们的下场了……”
那几个女子和那刽子手这回可真被吓坏了,“不……不敢……”
凯米尔收起飞镖,把吉瑞娜拉到跟前,“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原来你们还留有后手,”吉瑞娜看着他说,“我没事,一点皮外伤罢了,倒是你腿上的伤……”
“嗯?你不说我都忘了!”凯米尔跺了跺脚,“奇怪,一点也不痛了,难道那个祝福还带有自愈的效果不成?”
他这一说,霍克和蜜雪儿、席琳也都是一愣,“真的,我们的伤好像都全好了!”
“它确实带有自愈效果,我忘了说了。”白茹在一旁说,“不过时间不长,只有一天。”
吉瑞娜忍不住问道,“什么祝福?她又是谁?”
“哦,她叫白茹,至于那个祝福说来话就长了,以后再慢慢说吧。”霍克走了过来说,“看你这脸伤的,还说没事。琳达,这就是吉瑞娜,快过来先给她疗伤。”
“瑞娜姐姐,你快坐下,我先替你疗伤。”叶琳达连忙走到她身旁,吉瑞娜却朝她左看右看着,“好俊的小妹,这又是你路上捡的?”
“还真是捡来的呢,”凯米尔笑道,又朝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女子说,“你们也起来吧,快去弄点水来!”
那几个女子一听连忙爬了起来,飞也似的跑进了侧门,凯米尔看着已经开始施法的叶琳达笑了笑,“雪儿,席琳,你们就帮忙把她脸上的伤口洗洗吧。”
说话间那几个女子已经端了几盆水出来,吉瑞娜却又看着正在给她洗伤口的蜜雪儿和席琳不解地问道,“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
席琳抿嘴一笑,“他们俩现在已经是舒兰王国的侯爵大人了,我和雪儿是他俩的贴身护卫。”
吉瑞娜瞪大了眼睛看着凯米尔,“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就先跟你说一件事,西王殿下死了,当年陷害你母亲,害你吃了那么多苦的那个狗官,因为跟着西王干了许多坏事,也被处决了,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凯米尔打开行包取出几套服饰递给她,“这是在安平镇特意为你挑选的,等下你就一件件换上试试,喜欢哪套就穿哪套,都喜欢就换着穿。”
吉瑞娜接过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眼中却流下了两颗泪珠,凯米尔不解地,“你,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从小到大,遭遇的都只有凌辱和作践,只有你……这样从心底里牵挂着我,关心着我……”吉瑞娜站起来勐地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如果有来世,让我做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