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打开好几本奏折,没有一个是陈泠能够轻松处理的,他并没有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能力不够,而是觉得皇帝与陈黔勾结起来针对他,把棘手的奏折都留给了他。
陈泠干脆起身,把奏折狠狠地摔在几案上,冷哼一声,不过想到这个机会是自己和一干亲信大臣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耐下性子又把奏折重新捡起。
拿着这些奏折,陈泠进了太子府的一个院子,那个院子里住着各种能人异士,陈泠给他们住的地方,以门客之礼待他们,而他们负责给陈泠出谋划策,帮助他解决朝中的难题。
这时候正是中午,院子里一片安静,谋士们吃完饭都在屋子里小憩,陈泠亲自过来本来是想体现一下自己礼贤下士的美好品德,结果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这帮饭桶。”陈泠暗骂一声,吩咐侍从让他们去书房找自己,然后悻悻地离开了。
那几个谋士虽然也有些才华,平时受了陈泠许多好处,虽说陈泠平易近人,但终究还有个太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这时陈泠亲自指明要见他们,肯定是碰到了什么难事,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来到了书房。
太子的书房十分宽敞,但谋士足有七八人之多,此时全部堆在这一个地方,摩肩接踵,连阳光都被挡在了窗外,显得书房竟有些狭小。
“见过太子殿下。”谋士们稀稀拉拉地给他行礼,因为什么人都有,所以并不整齐,里面还掺着几个混水摸鱼的。
“不知太子殿下此次叫我们来,有何要事相商啊?”为首的那个谋士名叫卫钧,与陈泠年纪相仿,也是一位翩翩公子,只不过气质与陈泠相比,更为干净透彻,一眼看去竟好似一汪清泉一般。
他原本是世家之后,但是家族渐渐落魄,成了寒门,他心有不甘,想出人头地,苦于科举无望,没想到在一次诗会上被太子看中,一飞冲天,成了太子府上的头号幕僚。
要说这几个谋士,其实真有本事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其他都是些庸庸碌碌的无为之辈,来到太子府之后,就想着怎么才能一直维持现在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每次要为太子出谋划策的时候,都是卫钧说完自己的看法之后,这些滥竽充数之辈全部都随声附和,如果太子还想听他们的看法,他们就会把之前卫钧说过的话,稍微改改说法,再复述一遍。
其实这些陈泠心里都很清楚,但是他并不想点破,太子府偌大的家业也养得起几个吃闲饭的,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爱惜人才的美名广为流传,好让更多的人知道,来投奔自己,就算没几个有真材实料的,但在大浪淘沙之下,一百个人里面,总会出一两个卫钧这种有真正才学的人吧。
陈泠把奏折递了过去,卫钧打开一看,面色大变,奏折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太子殿下,这……”卫钧一脸惊恐地看着太子,顾不得上下尊卑,连忙出言劝道,“您贵为太子,怎能做出这等偷拿奏折的事情,趁着皇上还没有发现,您还是快把它放回去吧。”
“不用那么紧张,今日早朝之时,父皇已经答应把奏折交给我代为批阅。”听到卫钧此言,陈泠心中略有不快,不过想到自己还有利用他的地方,面上丝毫不显,仍是一片温和,耐心解释道。
卫钧这才点点头,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腹中,还好太子没有做出那种无脑之事,不然作为幕僚,他们也会被牵连到其中。
等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卫钧又皱起眉头,这……似乎有些困难啊。
卫钧这种表情,陈泠倒是在意料之中,自己百思不得解的问题如果让幕僚轻易化解,那他才会觉得不对。
“集思广益,大家一起讨论讨论。”陈泠说着,把奏折上的问题说了一遍。
谋士们一阵交头接耳,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陈泠心中有些不悦,虽说他对这些人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但到底还是好吃好喝养着他们,如今真的遇到事情了,一个个却没有一点办法,这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陈泠看向卫钧,卫钧轻咳一声,知道这次又得是自己给这群废物同僚们解围,缓缓开口。
“回太子殿下,在下以为,南方水患的根源在于堤坝年久失修,目前当务之急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杜绝水患,百姓方能摆脱流离失所的境况。”
“对,卫兄所言极是!”卫钧话音刚落下,其余人便随声附和道,一边说还一边连连点头,表示肯定,好像之前那番话出自他们之口。
“呵呵。”卫钧温和地笑了笑,等到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在下还没说完,诸位不要急。”
“虽说治水要从根源开始,但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饥荒横行,若是这时候劳民伤财修堤筑坝,恐怕百姓会怨声载道,死伤惨重,所以从百姓的角度出发,当然是先开仓放粮,再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听着卫钧的说法,陈泠忍不住微微点头,认为很有道理,不过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是,库府的钱粮有限,三样事情没办法同时进行,所以……这是个难题啊!”卫钧叹息一声,微微摇头,有些感慨。
陈泠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卫钧此番话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并没有给出答案,到底是先修堤筑坝,还是先赈济灾民,这依然是个严峻的问题。
“你再看看这一本。”陈泠把那封岭南知府呈上的奏折给了卫钧。
卫钧一看,顿时皱起眉头,大义凛然道:“本朝律法杀人偿命,若是因为此人是异性王爷的族亲就网开一面,那以后肯定会有达官显贵纷纷效仿,那么律法还有何约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