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已经被人打开。
作为风雨间年轻一代最为优秀的谍子,白奉甲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即便盒子没有破封,他也可以让人无法察觉地打开,并分毫不差地还原。
现在盒子打开的痕迹很明显,让他不由得猜测,是谁打开了盒子?
雪影,抑或是吴清奇?
看情况来说,雪影曾经,即便是短暂地在这个房间里待过,那么打开盒子的可能性最大。
而此地是吴清奇所在,想要打开盒子更是易如反掌。
白奉甲将这个问题抛出脑外,毕竟相较于白昊君专门来到吴家想要得到的东西,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盒子很小,看样式有些像女子的梳妆盒,而且时间并不近,与白芷死去的时间相对较为契合。
盒子中的东西也很少,除了一枚小印、一只小项圈,还有一封书信。
白奉甲首先将小印拿了出来,是阴刻文,这自然难不倒白奉甲,轻易便知晓了印文内容。
君白。
白奉甲脑子轰然一炸,君白,这显然是一个化名,结合刚才获知的信息,显然是白昊君无疑。
难道这当真是白昊君的私印?
难道白芷当真与白昊君有所牵扯?
白奉甲不由得感觉有些荒唐。
定了定神,白奉甲拿起了一侧的项圈。
项圈很小,从模样来看,是小孩所用,小小的长命锁上,篆刻着福禄安康四个小字。
字虽然很小,但篆刻得十分用心,一步一化都有棱有角,又颇为精细地打磨得没有毛刺,显然是用心至极。
白奉甲有些疑惑地放下手中项圈,心中浮现起一个颇为荒唐的念头,难道白芷与白昊君不单有所牵扯,甚至还诞下了一个子女?
白奉甲甩了甩头,将这个不切实际地念头甩了出去。
让白奉甲有些意外的是,信封保存完好,并无拆开的痕迹。
这是他多年经验的判断,除非一个人的拆藏功夫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
但他自信没有,所以他下了定论,没有人拆开过这封信,只是信封上的几个字让他有些惶恐。
君白亲启,转君华。
这显然是给白昊君的一封信,至于君华是谁,白奉甲不得而知,在风雨间多年,从未听闻过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白奉甲不由得有些犹豫,毕竟这涉及到白昊君的私隐,现在自己虽然与之对立,但这种行为终归让人不齿。
犹豫片刻,白奉甲依然放弃了拆开信封的念头,捧着盒子转身出了地洞。
楼外交战依然激烈。
只是吴清奇与吴法言先后参战,居然一时间没能奈何得了白昊君,不由得让人震惊。
但显然,白昊君此刻的状态并不算好,面上已经没有此前的轻松神色,一脸肃然地应对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各种招式。
白昊君一直就在留意着小楼的所在。
见到白奉甲出来,白昊君不由得大松一口气,怒喝一声,将眼前越围越紧的阵型勉强避开一臂之远,转头看向白奉甲沉声道
,“可得手了?”
白奉甲看了看场中局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白昊君闻言面色一喜,正欲趁机攻向白昊君的吴清奇则是面色大变,瞬间脱离大阵,怒喝道,“无耻小儿,卑鄙至极。”说话间,举起双掌朝着白奉甲攻去。
白奉甲面色一变,见吴清奇攻来,心中虽惊,但已经不如此前一次交手那边惊慌。
将小盒塞进衣襟,手中雪寂迎风出鞘,直接劈向吴清奇。
且不说吴清奇与白奉甲交手,随着吴清奇的脱离战阵,刚才将白昊君已经比如绝地的启辰疏星阵几近告破,即便有吴法言苦苦支撑也已无力回天,毕竟白昊君已经不需要这个时间来熟悉阵势。
只听白昊君冷笑一声,“先祖绝学,落到吴家的手中果然是糟践。”
说完便听围拢一起的暗卫同时身体一顿,嘴角溢血,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更为甚者,远处的各处小楼之中,仿若是受了什么牵引一般,同时微微颤了两颤,围拢在思过园周边的众人都听到了从小楼之中传出来的不同的声响,不由得纷纷将目光投向吴法言。
白昊君不顾吴法言投来的惊讶目光,脚尖轻点,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吴清奇身前,一掌接住了吴清奇接续的攻势。
吴清奇显然不是白昊君的对手,但白昊君似乎也没有伤他的意思,直接拦住即止。
拆了十来招,吴清奇有些恼怒地停下攻势,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冷笑道,“今日众位英雄都在,没想到白家两代人居然跑到我吴家,来干此等鸡鸣狗盗的事情,当真是无耻之尤......”
吴清奇还欲骂下去,白昊君却不给他机会。
“老夫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又何必横加阻拦。”
吴清奇恨恨地瞥了一眼白昊君,冷笑道,“你的东西?当真是信口雌黄......”
对面的白昊君已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朝着白奉甲道,“你找找里面的东西,是否有一枚玉印?”
白奉甲心中一沉,看来果然是自己所猜测的一般,但也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印上所刻两字,是否为君白二字?”白昊君负手扫了场中众人一眼,接道。
白奉甲无奈,只得再次点了点头。
场中众人再无疑惑,看来东西确实是白昊君的,否则吴清奇多年看守之物,又岂是白昊君所能知悉的?
吴清奇再也抑制不住,朝着白昊君怒吼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寡廉鲜耻的东西,你居然还有脸说?”
白昊君闻言,面色骤冷,看向吴清奇的眼中第一次透露出杀意,似乎是被吴清奇所激怒了一般,而吴清奇也愣了愣,止住了声音。
但很快他又恢复过来,朝着白奉甲道,“其他还有什么东西?”
不单是白昊君,所有的人都很好奇,尤其是吴法言,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隐隐之间,白奉甲感觉到,吴法言并没有面上的这般淡然。
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显露无疑。
白昊君面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直接越过正在盘坐调息的暗卫,走到白奉甲身边,拿起梳妆匣满怀
深情地摸了摸,再拿起了那只小项圈轻轻抚摸。
过了片刻,白昊君方才将项圈放了回去,又接着叹道,“把信拆开吧。”
白奉甲微微一愣,方才反应过来白昊君是在跟自己说话,有些惊诧地看了白昊君一眼,却见其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白奉甲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拆开了信。
信很长,但字迹娟秀,显然是异常用心。
白奉甲扫了一眼,下意识地要将信递给白昊君,却见白昊君没有接的意思,而是道,“念出来吧。”
白奉甲又是一惊,看了看周围的众人,咬了咬牙,低头读起信来。
“君白吾爱,见字如面,今日吾已有定计,为了法言,更为了华儿,吴贼不死,吾心难安......”
白奉甲的声音很低沉,但并不妨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显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
既是因为白芷如此直白地表露对白昊君的心意,也是因为此事牵涉到了吴法言......
但所有人都知趣地噤声,没有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表达出来。
“今日回此故地,一桌一椅,均如昨日,时汝受伤晕厥,吴贼追兵已至,万般无奈,只得将汝匿于房中......”
“万万未曾料及,此番一见,便已定了终身......”
“华儿年幼,因涉汝白家血脉,须由如领回抚育......”
“常年华儿音容,悲不自胜......”
“待汝走后,吴贼假意好意待吾,自绮罗处知悉,汝族弟诞下一子,由汝亲纳入风雨间内,日夜教习功课......”
“吾已知,此子定乃华儿......”
白奉甲念及此处,不由得声音越来越低,渐至不可闻,面上更是带上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有些惊恐地看向白昊君。
四目相对,只见白昊君面色淡然,缓缓点了点头。
白奉甲只觉得天旋地转,低下头地继续看余下部分。
“吾日夜思念华儿,常念有再见之日,然绮罗常言,吴贼虎视眈眈,不除则永无宁日,此番大喜,乃天赐良机......”
“若此行无生,则望汝待华儿长大,将此信转达,请他宽恕为娘未能抚育他成人......”
白奉甲双手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顾不得问白昊君,为何找寻不到雪影,更顾不得追问吴法言雪影的下落,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
“你的左臂根部有三块疤痕,乃是带你离开之时,由你母亲亲自用熏香点上的,你若不信,可以看看。”白昊君轻叹一声,声音犹如幽冥鬼语一般传来,更加压得白奉甲喘不过气来。
白奉甲有些不敢相信地撕开自己的左臂,果然看见三处细不可觉的圆点,印痕规则,显然是刻意为之......
“不对,你在骗我.....”白奉甲的声音骤然响彻吴府内外。
白昊君依然面色淡然地看着面前伤心不已的白奉甲,一旁的吴法言则是满脸不可思议。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造化弄人么?
所有人都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