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甲腾空而起,迅速朝着雪影等人跃去。
凤三三人自然不会就此放他离去,尤其是净清和尚,狞笑一声,伸手一拍身下的杀心,两人犹如合体一般,直接快速朝着白奉甲追去。
白奉甲离去,黑袍人更加肆无忌惮,四个兵士快速地清理装填大炮,一颗颗炮弹不住地收割着对面敌人,以及自己人的性命。
雪影面色煞白,一边指挥着众人且战且退,一边默默计算着大炮发射炮弹的数量。
白城之中,如果论及武功高低,恐怕没有人能够出眼下的吴法言左右,但若是论及大炮的制造,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胡师相比。
而胡师曾经多次告诉她,不要盲目地信任大炮和黑火,尤其是大炮,是有一个使用寿命和过程的,若是发射速度过快,抑或是发射次数太多,势必会引发炸裂等问题。
即便是胡师,目前也尚未攻克这个问题,更何况其他工匠呢。
但雪影心中也凄然,看着身边不住倒下的流民,不知道能否坚持到大炮炸裂的那一刻。
好歹是此番行动,王仙芝等人带出来的都是精锐,以野火堂的年轻人为主,战力不错,灵活度更高,受损失的程度还稍微好一些,若是一般的流民,此刻恐怕早就已经溃不成军、死伤过半了。
但也正是如此,雪影方才如此心痛,毕竟眼下的,每死一个,对于她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
朝着王仙芝、石头等人打了一个手势,看着石头想要反驳,雪影直接用眼神强行压下,在危急关头,她选择留下殿后。
石头等人自然也知晓雪影脾气,现在更不是纠缠的时候,分别带着一队人马,朝着不同方向攻去。
白奉甲且战且退,勉强敌住眼前三人,准确说是凤三与净清两人,毕竟邦察虽然箭术厉害,但在近身打斗方面,还是颇有不及。
但即便如此,依然给他造成了很大麻烦。
看着雪影在身后不远处苦苦支撑,白奉甲却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靠近雪影,否则以凤三和净清的做派,能够放过雪影才是怪事。
引着凤三和净清朝着另一个方向扑去,那是此前雪影等人便已经明确的位置,距离城南的暗道口也是最近的,他要用自己的努力,为后面的雪影等人开一条路,哪怕是用他的生命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白奉甲的打算很是奏效,凤三与净清都不是会考虑其他人生死问题的人,虽然凤三会因为黑袍人的胡乱轰杀而愤懑,但当他下手时,他同样不会手软。
一时间,因为三人的激斗,周围奔散不及的仆从军顿时死伤一片,无形之中为雪影等人减轻了些许压力。
但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白奉甲怒喝一声,手中不顺手的子剑在空中一扬,直接劈开逼近的净清和尚,纵身朝着正拥挤着向后撤去的仆从军。
眼前的仆从军正慌乱之中,被白奉甲一剑扫倒一片,让场中形势更加混乱,凤三等人追上前来,也只能是苦苦缠住。
雪影自然明白白奉甲的打算,顾不得其他,带人疯狂朝着另一个方向突去。
雪影的进展也顺利许多,转瞬之间,距离进入藏身的陋巷口已经不住十步,虽然前方还有诸多围困的仆从军,但好歹能够避开大炮的轰击。
但黑袍人显然没有让她轻松逃走的想法,指挥麻木的军士调转炮口,擦着雪影的身影,一炮将雪影即将逃离的巷口轰成了废墟。
雪影面色大变,扭头朝着黑袍人看去,夜色之中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雪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黑袍人的眼中隐隐之间有报复的快意。
雪影眉头紧蹙,手中母剑挥舞不停,心中却是疑惑万分,眼前的黑袍人到底是何人,居然会这般的厌憎于自己。
但即便如此,她既定的策略并未因此而改变,强忍着悲痛,带着剩余的流民逼进了陋巷,而在他们眼前,还是重重叠叠的仆从军。
只要打通这道巷口,前面便是他们潜入城北的暗道口。
凤三目光斜扫,正好看到雪影退避的线路,心中隐隐之间有些忐忑,有种秘密被发现的不安。
他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正如当年白昊君告诉他,风雨间与他结缘乃是巧合一般,现在雪影等人退走的线路,正好是在他聚宝盆的位置,让他如何不惊。
勉强击退白奉甲袭来的短剑,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不住地四周打量着。
如果让官府知晓自己一直掌握着这么一条暗道,而且靠此发财,虽然不会危及自己的小命,但免不了是一番麻烦事。
毕竟很多事情能做,但必须得背地里做,而现在他的问题,便是即将暴露在大众之下的秘密。
“来啊,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逃了。”眼见雪影等人突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凤三终于忍耐不住,退出战圈,直接冲着一队刚刚赶来的仆从军吆喝道。
白奉甲面色大惊,此前雪影让王仙芝等人分开行动,未尝没有分散对方注意力的打算,但现在看来,无论是凤三,还是黑袍人,都将注意力死死地盯在了雪影身上。
一念及此,也顾不得其他,一咬牙,逼退因为凤三退出而落入下风的净清和尚,劈开邦察射过来的冷箭,一腾身,脚尖在身下屋脊上轻点,还未等净清等人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雪影身旁。
二人对视一眼,心灵相通,无需多说其他,趁着喘息的功夫,带着众人再进一步。
在他们的对面,只要短短的十余步,便可以出了巷子口,到了那座不起眼的民居跟前。
而在对面,王仙芝等人已经赶到,带人同向穿凿起来。
凤三狠狠一跺脚,踩碎脚下青瓦,顾不得与净清二人交流,纵身扑了上去。
白奉甲腾身迎敌,靠的就是三人之间虽然联手,但人齐心不齐,更谈不上什么合击之术,专挑三人交接的地方下手,只要寻见机会,便腾手帮着雪影解决敌人。
凤三三人见此更是大怒,净清更是愤懑,眼前的男人,已经成长到自己单独不敌的地步,毕
竟他现在只能算是半个人,杀心虽然功力也不差,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双脚,行动总是无法心如臂使。
雪影一身白衣已经浑身浴血,身旁的流民也越来越少,但现在,拼的就是一口气。
查看了一番身旁倒下的年轻人的伤势,眼见已经不活了,雪影也不再犹豫,看了一眼面容有些熟悉的年轻人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直接一剑了结了年轻人的性命,其他尚能战斗的流民见状,只是一脸悲愤,却没有怨恨的神色,相反,他们也都希望,自己在濒死的时候,能够有人帮自己一把,毕竟城南早就已经传开了,如果落在官府和仆从军手中,都将变成与仆从军一般半生半死的状态。
有此先例,其他人拼杀更加不顾生死,隐隐之间,已经可以看到对面与他们共同围杀巷中仆从军的王仙芝等人。
希望就在前面。
雪影大喜,朝着众人喊道,“诸位兄弟,我们的家就在前方,跟着我冲杀过去。”
其他人云集响应,若非身后尚有追兵,恐怕当真费不了多大力气,便能够就此突围。
白奉甲见此情形,雪影与王仙芝等人已经马上汇合,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场中众人,似乎所有人都认为,雪影等人已经是胜利在望了。
但他们都忘了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黑袍人。
就连白奉甲,也忘了已经有一阵功夫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炮鸣声。
而雪影虽然心中奇怪,眼前尚未达到胡师所言的好的大炮的极限,但眼见突围顺利,便未加以深思。
但往往,战场上的些许疏忽,便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一阵整齐的惨叫声从陋巷之中传来。
白奉甲悚然一惊,还以为是流民遇险,趁机扭头看去,却发现情况不对。
刚才应了凤三吩咐前去追击雪影的仆从军,自巷口向内,开始一片片的倒下。
袭杀他们的,不是流民,而是一众武装到牙齿的骑兵,不是此前已经在县尹府中出现过的狼逐卫,更像是集团作战时的重骑兵。
白奉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蒙古人虽然以轻骑兵纵横四方,但其重骑同样威力惊人,更是平推的绝佳利器。
而现在,他们就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堡垒一般,用手中的狼牙棒,成队列地向前推进,一片一片地扫倒阻碍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仆从军。
凤三见此场景,心如刀割,但他却丝毫不敢有所表示,只是转头更加凶狠地扑向白奉甲。
白奉甲一颗心已经跳到了胸口。
兀鲁尔哈居然派出重骑随同黑袍人,那黑袍人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眼前重骑清理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仆从军,接下来直面他们的,便是雪影等人。
而雪影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大急,慌忙催促着手下的流民快速向前杀去。
短短的一道陋巷之中,已经成为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