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城的剑很快,寒光一闪,晃得其他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躲避这道刺目的寒光。
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声,吴清源,完了。
所有人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想要验证自己心中所猜想的结果。
可惜的是,哪怕他们眼睛瞪得极大,也没有看到他们预想的情况,反倒是满脸的惊愕。
刚才白连城必杀的一剑,此刻居然被吴清源夹在了手指之间。
只是两根脆弱的手指,便阻住了白连城极具威势的一击。
可是他不是中毒了么?
包括白连城,所有人都有此疑问。
白连城面上的惊愕还未褪去,吴清源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双指一扭,白连城手中价值连城的宝剑,就此折断。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更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瘫坐在轮椅之上的吴清源骤然出手,不,准确地说,是出脚。
早已经瘫了多年的右脚。
白连城面带惊恐,下一秒,整个人已经飞上了空中。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白连城摔落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一击便已经重创。
那是根本躲不过去的一脚。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会出脚,在你的认知之中,他根本就不可能出脚。
但偏偏,现在吴清源出了脚,给予了白连城致命的一击。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吴清源,只见其面色淡然,缓缓掀开搭在脚上的毯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
没有任何人敢去催促他,更没有人一个人此刻敢去攻击他。
除了一个人之外。
刚才还死死压制着暗卫的白衣人怒喝一声,犹如一支羽箭,向着吴清源冲去。
这支箭很锋利,但奈何在他的对面,是一座坚硬得不能再坚硬的铜墙。
一支铁一般的右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脖子,只是轻轻一提,便将白衣人提到了空中。
吴清源讥笑一声,伸出左手将其面上的面巾摘去,亲切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大哥,好亲家。”
说完不顾所有人的注视,右手轻轻一扭,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白衣人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脑袋无力地搭在了吴清源的手上。
死了。
白家当代的家主,白蓁蓁的生身父亲,今天与吴清源刚刚结成的亲家,现在就这般随随便便地死在了吴清源的手中。
只见吴清源轻轻随手一抛,他的亲家犹如一块破絮,无力地瘫倒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吴清源没有再看自己的亲家,撩起衣摆淡然地擦了擦手,勉强擦去手上的血渍,朝着远处的白连城走去。
凤三看着眼前的一脸淡漠,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吴清源,几近肝胆欲裂。
他想走,但刚刚迈出腿去,吴清源的视线仿若不经意之间扫到了此处,让他当即遍体生寒,朝着吴清源讪笑一声,止住了脚步。
他今天走不了了。
看着远处瘫成一团肉泥的白衣人,再看看门口处正挣扎着起身的白连城,凤三心如死灰。
凤三缓缓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有一丝希望。
吴清源步伐不快,似乎是太久没有走路,需要适应一般,又或者是他本就想看着白连城多挣扎片刻。
只见他缓缓向着白连城走去,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带有一丝戏弄的神色。
他现在就是在戏弄白连城,犹如一只老谋深算的猫,静静地玩弄着手掌之间待死的耗子。
哐当!
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
几个身着银甲的启辰军冲了进来,凤三追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但眼中霍然燃气了希望。
大门之外,霍然站着一个身着吉服的年轻人,吴法言。
他终于来了。
他的手中,还提着一颗脑袋。
凤三不用想,都知道这颗脑袋属于谁,只是可怜那个男人,就连凤三也赞赏,确实是一条好汉。
甚至于他还曾经升起过,等此间事了,会与他聊聊加入金钱帮的事情。
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了。
吴法言哐当一声将手中的头颅扔到房中,拄着剑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儿子法言护卫来迟,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周围的启辰军紧跟着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白奉甲听到吴法言的声音,不由得一奇,以现在的局面,吴法言来是因为何事?
难道他最好的选择不是好好的躲着,装作今天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么?
毕竟只要吴清源拿不到与他直接相关的证据,他便是安全的。
但现在,他偏偏打破常规,出现了,难道他有什么依仗么?
白奉甲不得而知。
场中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吴清源的面上露出了轻笑,看着大门外恭恭敬敬行礼的儿子,缓缓朝着他招了招手。
吴法言提剑快速越过门槛,越过躺在地上的白连城,来到吴法言身前跪下,沉声喊道,“请父亲大人责罚!”
吴清源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俯下身子,盯着眼前的吴法言,将白奉甲心中所想的问题问了一遍。
“我们的县尹大人,你这百忙之中怎么来到了此处,”说着回头指了场中一圈,冷笑着问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吴法言顿时惊得匍匐在地,不住地磕头道,“父亲大人切莫开玩笑才是,今日之事,儿子丝毫不知情。”
吴清源轻哦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叹息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是个乖儿子,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说完背转身去,朝着众人大声问道,“那么各位,不知今日之事,大家是受何人指使,来到此处扰乱我吴家大喜之事?”
自然没有人回答。
除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不,不可能,你明明中了碧落黄泉散,为何丝毫没有影响?”白连城终于缓和过来,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甘地问道。
吴清源转过头去,先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吴法言,又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连城,讥笑道,“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本官当日所中之毒便是碧落黄泉散,身体对其早就有所适应,今日你再次利用碧落黄泉散来谋划于本官,又如何能如愿?”
却见白连城嘶吼着道,“不可能,当年芷儿所用之牵机毒,不过是碧落黄泉散的分支,乃是草草配制而成,今日所用的碧落黄泉散,乃是老夫穷尽十年光阴,专门完善配置的,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化解?”
吴清源缓步越过吴法言,慢慢地走到白连城身前,可怜地看着自己的老岳丈,悲哀地道,“所以你当真以为本官这十多年来都是荒废着的么?”
说完掏出一个瓷瓶,轻轻地摇了摇。
吴大眼角骤然跳了跳,其他人不知里面是何物,他如何不知道,正
是老驼背倾尽心血炼制的大还丹。
没想到吴清源居然还留得有。
却听吴清源接着道,“接老驼背过来,本来就是一个幌子,所谓的毒气倒逼,也不过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所有人以为本官不行了,可以好好地厮杀争夺,而本官,只需要带着老驼背,壮着疗伤的样子,隐于暗处,静静地看着戏便罢了。”
说完转身看向匍匐在地的吴法言笑道,“县尹大人,你是不是也以为,为父快不行了?”
吴法言闻言,慌忙爬着转过身来,朝着吴清源哭道,“父亲,你万莫说此气话,儿子万万不敢。”
吴清源也不追究,缓缓踱步到堂中,淡然笑道,“不过老驼背也并非毫无用处,只是其身在白城多年,若当真能够医治牵机毒,或者碧落黄泉散这等毒药,本官又岂会放过他?”
吴清源便说着边缓缓走到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轮椅前坐下,为了避人耳目,这些年里他从未站立过如此长的时间,今日陡然一站,还颇有些不适应。
“本官依靠多年功力,慢慢逼出了体内残存的毒素,又从当年白家遗存之中,多方探寻,终于发现了冥灵决的残篇,经过多年修习,终于小有所成。”
吴清源得意地说着,除了白奉甲与吴大,他们仿若一道惊雷劈在了他们的头上。
吴清源居然修习了冥灵决残篇?
但何以他没有受到吴大一般的折磨,否则以吴大常伴其左右,真要有反应,吴大不会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他身中奇毒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
只听吴清源接着说道,“只是常年坐轮椅的感觉着实不好,开始还很厌烦,慢慢就适应了,现在居然还有点舍不得它了。”
吴清源深情地摸了摸轮椅的扶手,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们的耐心再好一点,恐怕本官还得再在这上面多坐一段时间,哎,想想都让人厌倦。”
场中众人面色剧变,果然这一切都是吴清源早有目的的设计。
只听白连城依然不死心地追问道,“那蓁蓁呢?难道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吴清源转头看了一眼依然未苏醒过来的白蓁蓁,淡笑道,“不,白蓁蓁的妙用,你们终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耳朵,只听吴清源接着道,“她与当年白启先祖的妻子一般,身体特异,当年白启先祖自创冥灵决,修习到了精深处,突然经脉逆行,正好此时,一直守护在外的女子听见响动闯进了他修炼的暗室查看情况,半昏半醒之间,居然靠着直觉行了夫妻之实,阴差阳错之间避开了修行的死结,方才有了伺候功力大成......”
吴清源此后所说的,吴大和白奉甲都没有听见,只是二人反应不同,对于吴大而言,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症结所在,不由得目光更多地投向了白蓁蓁,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而对于白奉甲来说,对于自己先祖的无耻有了更深的认识,只是这些都已经化为了一抔黄土,现在再去追究,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白连城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原来吴清源要来白蓁蓁,根本就不是为了疗毒,而是为了修炼武功。
原来多年谋划,终归是一场空啊。
却听白连城一声长叹,吴清源缓缓吸了一口气,淡然道,“既然已经心无所恋,法言,你去亲自了结了吧。”
说完缓缓将头靠在了轮椅之上,有些乏累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吴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