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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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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傍晚,略带湿气的空气染红了枫叶,点黄了丹桂。

周平双手拉着公共汽车站台的铝合金栏杆,双脚踢踏着,似乎很是不耐烦。

“该死的江何年,不会放我鸽子吧。”周平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剪断表带的电子表看了看时间——六点四十分,按理说这个时间江何年老早就下班了。

“应该不会。”朴智妍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翻动着那本油画封面的《红与黑》,“翻译成中文的世界名著,读起来格外有味道呢。”

“你看了懂?”周平蹲在朴智妍面前,看着她,看着那本书,“这译本翻得很是晦涩难懂,里面有很多书面语,我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你看到哪看不下去?”朴智妍不知从哪捡了一片枫叶,夹入书中,将书递还给周平,“我也没看到你在书里的折角和书签。”

“半夜两点,木匠儿子闯入市长夫人闺房那一段。”

“那段不是写得很有趣嘛。”

“感觉作者写的很恶心诶,我完全读不下去。”

“怎么说?”

“市长夫人是真心喜欢木匠儿子的,她甚至有‘要是十年前就遇到他,而不是遇到丈夫,那该多好’的想法;但木匠儿子却不是,他喜欢市长夫人完全出于占有欲,他心里想着‘像我这么卑微的人,能占有这么美丽、高贵的妇人,多么令人亢奋’。”周平站起了身子,将那本朴智妍递来的《红与黑》塞入单肩包里。

“你说的这部分我还没看到呢。”朴智妍玩弄着袖子里的冷暖玉棋子,看着周平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昨晚是不是看这本书看到很晚?”

“你怎么知道?”

“你黑眼圈很重,走几步就打哈欠。”朴智妍从双肩包里拿出一瓶淡黄色的饮料递给周平。

周平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看了看标签是他最喜欢的茉莉清茶,“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

“啊~”周平有些发狂地乱吼乱跳,“茉莉清茶就是好喝,我现在完全活过来了啊。”

“茉莉清茶是能提神,但好好睡觉更重要。”朴智妍又从双肩包里取出一瓶深色的茉莉蜜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起来,“不好好睡觉的话,会长不高的。”

“你自己就很矮诶。”周平故意站到朴智妍身旁,双手抓着她的咯吱窝将她举过头顶,“小宝宝,举高高,举高高~”

“放我下来!”平时都乐呵呵的朴智妍这会儿脸颊红红的,双手按着周平的胳膊,不停挣扎着,好像真的生气了。

“开玩笑,开玩笑。”周平赶紧将朴智妍放了下来。

“我才十五岁,还会长高的啦!”朴智妍气鼓鼓地看着周平说道,“只要我多喝牛奶,多做运动。”

“其实女孩子长得太高也不是件好事,像你这样小只的就蛮好。”说到个子高的女孩,周平不自觉地想起了凶巴巴、胖乎乎的女汉子赵阑珊,像膝跳反应似的骂了一句“娘希匹”。

“真的?”由于两人贴得很近的原因,朴智妍踮起脚尖,视线才勉强够到周平的下巴。

“真的。”周平把努力踮起来的朴智妍按了下去,“况且,你喝了那么多牛奶,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嘛。”

“哪?”后退了几步,她顺着周平的目光看去,发现目光的落点是她那略微隆起的胸部,猛然间反应过来,红着脸抱着胸,跳起来踩了周平一脚,“变态!”

“痛、痛、痛。”周平吃痛抱着被踩的脚向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踩到了汽车站牌与马路交接处那高低不平的地方,身子向后倾,眼看着就要跌到了。

然而一个穿着白衬衫、驼着背的中年男子快步向周平跑来,接住了他。

“总是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的你。”周平正要向接住自己的人表示感谢,却发现那抱住自己的人声音很熟悉,熟悉的让人讨厌。

“要你管。”周平掰开了江何年抱住自己的手臂,站到汽车站台上说道,“不是说一放学你就会到学校外的公交汽车站带我们去找猫的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大人有大人的事,迟一点也是很正常的。”江何年抹了抹自己嘴角的唾沫星子说道。

“什么大人的重要事情比和别人的约定还重要?”周平问道。

“沉思,让大脑充分休息,整理整理思绪。”江何年从裤袋中摸索出一包红双喜,撕开包装,里面就剩下一根烟。

“听起来很高级,那究竟是什么?”周平被江何年勾起了兴趣,缠在他身边转圈问道。

“简称——S~L~E~E~P。”江何年扶了扶自己的半框眼镜,扣了扣眼屎,伸了个懒腰,“真舒服呀。”

“S~L~E~E~P?”周平又念了一遍,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重要事情就是睡觉?!害我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

“啊~哈哈哈~”江何年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赶紧转移话题道,“诶,我们不是要去找宠物乐团的无面女嘛,那还不快走。”

“走哪,你不来我们压根不知道该往哪走。”周平跟在江何年身后说道。

“M高中旁边最大的宠物店。”江何年从汽车站走到了人行道上,指了指太阳快要落下的方向,“向那边再走三百米应该就到了。”

“M高中附近我们都走过了呀,压根没看到什么宠物店。”周平说道。

“你跟过来就对了,难得我今天睡迟了,要是再晚点那间宠物店就要关门了。”江何年加快了脚步,虽说是走,但速度不比跑步慢多少。

“真不靠谱。”周平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脚上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紧紧跟着江何年,而朴智妍则是一路小跑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三人走了一段路后,江何年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一处废弃工地的入口。

“到了。”江何年转过身,对身后的周平和朴智妍说道。

“哪呢?”周平环顾四周,别说是宠物店,就连公共厕所都没有。

“这。”江何年身子一侧,一头撞在那一堵厚厚的、还露出几根钢筋的水泥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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