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威胁可就太大了。’
比起沉天成这样做事的底层队长，掘金可是手握实权的，在俾斯城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
只是刚刚他坐在人堆里，身上可能携带了某些降低存在感的特殊物品，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而现在，孟淮只见掘金漫不经心地走上去，站在弯腰行礼的余丹面前。
养尊处优的大手轻轻抬起，轻描澹写地在余丹脸上拍了拍道。
“余小子不用惶恐，我不是来找你的，也不是来找龚长争的，不要多管闲事。”
这几下虽然称不上实打实的巴掌，但确确实实是一种羞辱。
孟淮知道余丹是龚先生心腹，虽然平时没什么表情，但骨子里非常骄傲。
除了龚先生，他还从没有听从过其他人的命令。
眼下掘金这么一个动作，就将紧张气氛烘托到极致。
孟淮一度心惊，甚至怀疑下一秒余丹就要怒发冲冠，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处长大人打起来。
但是很明显，余丹知道分寸。
再没有比他更懂得，不能轻举妄动的含义了。
只见他再度恭敬行礼，又是标准的九十度躬身。
语气平稳，无喜无悲道：“金大人说的是，余某人绝不多管闲事。”
听他这个意思，那就是今晚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故，余丹都不会出手阻止。
给足了金处长面子。
闻言，掘金的脸色好转，甚至面带笑意地看向孟淮。
只是在场人心知肚明，这个处长没这么好打发。其心思深沉如海，这一次绝对来者不善。
毕竟，他除了是三处处长，另一重身份还是沉云梦的老师！
福克州极为重视师生传承，每一个年满五周岁的合法居民，都必须强制性接受军事化管理制度。
十六周岁成年以前不配备专属老师，只有在成年以后，接受了一定的考核，具有上升潜力和培养价值的居民，才有资格享有师承。
荒星律法严苛，形势紧迫。
除了像沉氏这样传承百年的大家族，基本都不重视血脉亲情，而是更加看重师生恩情。
掘金是沉云梦的老师，更是发现沉云梦天赋、认可她才能的恩人。
沉云梦一死，除了沉家，最恼火的就是这位金大人了。
‘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孟淮心下暗忖，但是并没有过分慌张。
毕竟，刚刚从更衣室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见到了可能会出现的危机。
‘今天的这场演奏恐怕没法善了。’
果然，没等孟淮开口行礼问候，掘金先一步开口道。
“我听说，这里人都尊称你为小先生？”
这话一出，简直锋芒毕露。
余丹心道不妙，后背一片凛然寒意。
龚先生曾跟他说过，孟淮演奏实力登峰造极，有启迪民智、激发人性的超凡造诣。
在这位少年自杀事件之后，来离人酒吧演奏不过数次，却引得人流如织，不知多少人在心底暗生敬意。
龚先生将他比喻为暗夜里的一盏烛火，不久后会有燎原的势头。
这样的人，已经足够尊称一句先生。念在他年纪还小，不过是少年人模样，就在先生称谓前面加上一个小字。
然而这一称呼是他私下里喊的，从没有声张，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不知道怎么居然被掘金听说了。
他正着急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辩驳，就见到在一边靠墙站着的女孩走上前来。
“嘁！就他，也配称先生？”
丑姑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掘金身边，流里流气地弯了弯腰，当作行礼。
“金大人这话我不服气，这小子近前几天还自杀过一次，玻璃心肠，优柔寡断，连我个姑娘家都比不上，配得上称先生？”
“还特么我们都喊他先生？多大的脸呐！”
“放肆！”
沉天成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丑姑娘嘴巴，不温不火地呵斥一声。
“大人面前，别说脏话！”
掘金表情澹澹，审视了几眼丑姑娘，将女孩的小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表面上是在嘲讽孟淮不够分量，但实际上却是在用这种刻意贬低来减小他对掘金的威胁感。
“这么害怕我，也还要帮你的孟小先生说话，有趣。”
将丑姑娘微颤的身体看在眼里，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心思，转而扭头对着杜心怡示意。
杜心怡不愧是安全部的忠犬，一个眼神便领悟出了上司的用意。
她桃花眼含笑，晶莹的手指扣上丑姑娘的脸颊。
没一会儿功夫，就拆下了对方的小辫，撕下了女孩羊装的黑眼圈，露出一张清秀纯洁的俏脸。
果然是个美人。
不过在场人确实没几个怜香惜玉的。
“欺上瞒下，该死。”
掘金玩味地笑了笑，指着沉天成，示意对方把这不长眼的脏东西拖出去。
一句话，公然敲定了丑姑娘的死刑。
这一幕，摆明了是给孟淮看的。
他是龚先生的人，掘金不好直接动他，即便要处理，也要先费心给安排个合理的罪名。
但是丑姑娘没什么倚靠，如果没有人为她说话，恐怕就是真这么死了，也生不了什么波澜。
‘果然还是年轻气盛……’
看着被钳制起来无法动弹的丑姑娘，孟淮心中微叹，无奈开口解围道。
“金处长刚刚要我演奏尤金的经典名曲，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赏赐？”
“哦？”
“你想要什么赏赐？”掘金饶有兴趣地看着孟淮。
原本，他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在下三区走动，想着来这里视察。
好让这些下等人能清醒记得他的威名。
但是在看到孟淮的那一刻，他的想法变了。
掘金的天赋能力就是看透一个人的技能上限。
他同样是下三区出身，但却在十六岁成年之后被安全部部长直接收为学生。
之所以能有这样的际遇，也全是仰赖于自己的能力。
他在处长的位子上坐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看错人的时候。
但凡是他觉得毫无潜力的，无一例外，一路平庸。
可孟淮这个人，他却看不太明白。
在他的眼中，这少年也的确该有不俗的音乐才能，如果是在旧历，通过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足够成为一位音乐家。
但是，这和其他音乐人才没有太大分别，甚至这样的人，掘金能立刻找出几十个。
不过是靡靡之音，堪称无害。
可眼前的少年，还没有经过几十年的磨砺，琴艺居然已经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
他的技能提高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掘金的认知。
这很不正常。
按照这种成长势头，少年若是真的再有几十年的钻研时间，很可能彻底脱离联邦掌控。
这是一个诡兽肆虐、异法纷呈的时代，万事皆有可能。
他要为福克州杜绝这一未来的祸害！
正暗暗思索着，他就听少年铮铮有词道。
“如果我的演奏能让大人高兴，那么我希望金大人可以放过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