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疯狂之前,你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绝望之前,你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是的。
是的……
“……”
许佳的眼睛,空洞无神。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更怀疑起了自己的存在本身。
如果在这儿的是个更蠢的人。如果,驻守在南极的能是个什么都不想,只知吃、喝、玩、乐、拉、撒、睡的废物的话……他肯定,什么都不会在意吧?
不会收留刘颖。
不会放王南山进来。
更不会随便救助一个冻昏的人。
更更不可能,产生心理疾病;也绝不会,在发现什么该死的门后,总想着该怎么将它打开……
走进去的时候,许佳想: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想:我那时就不该让刘颖住下。我当时就不应迷恋上她的美色。我当时真该杀了她……
杀了,她。
……
这是一条向下的倾斜通道。
将位置换算到外面,是隐藏在冰面下的,一直插进了南极冰盖之中的走廊与暗室。
许佳带着自己的镭射步枪。
他想,倘若在接下来遇到什么人,就杀了他们;倘若遇到了一群穿白大褂的科学家,杀光他们;倘若遇到了刘颖……
如此想着,他的意识短暂坠入了大脑的囹圄。
深沉呼吸几次后,他仍未做好一旦遇到刘颖就杀了她的觉悟。最终,许佳决定一旦见到刘颖就…就将她,俘为人质。让她体验比死更难受的滋味,大致如此……
走。
走……
这条下斜的坡道,非常长。
地板很粗糙,走在上面并不需要担心会失足摔倒。他慢慢地走,心想再过一会儿肯定会在什么地方看到十字走廊,这儿一定有监控器,所以只要看到人就一定要开枪,确保一次性干他们个措手不及……可是,继续走着、继续走着,宛若完全没有疲惫地一直走着的他——却始终没能看到那所谓的,十字型的走廊。
长廊只有一条,灯很昏暗,却也和科考站里面的灯光亮度差不多。
他脚步声放得很轻,在这儿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近乎于完全寂静的世界……令许佳越来越感到焦虑,他开始怀疑自己身后的那扇门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候突然关闭,而这条长廊最终通向的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死路。可是,每当他骤地回头张望时——上面的那个开着的门、没封闭的洞口。却依旧存在于那处。
再往前……底下的路不太好找,可最前面的,却似乎确实是一个转弯。
许佳缓步走过去,将保险打开。他猜敌人一定会在那个转弯处出现,于是,他加快步子,准备等到转过去的瞬间直接开枪。然而……
“别动!”
伴随着呵斥声,他猛地侧跳着转过那弯。
呵斥声,是他自己的呵斥声。
继续往前,没有其他。只有他自己声音的回音,以及一扇与外面的自动门完全相同的自动门。
滋,滋滋……
自动门开了。
许佳险些开枪。可是,他却终究没能射出步枪中的激光。
一个机器人。
清洁机器人,和科考站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它嗡嗡飞着,好似一只该死的苍蝇。它轻轻吸动着周遭的灰尘,即便在这长廊中没有任何灰尘——一点一点地,它缓缓前飞。而许佳也怔在当场,就那么愣愣地盯着这不是活物的机器在空中慢悠悠的飞……而后,他摇了摇越来越疼的头,整理了一下越来越混乱的思绪……继续走。
呲啦。
自动门开启。
他咽了一下口水,又在视线的短暂游离后重又盯向了前面。
“……”
呈现在眼中的,是一个极其狭窄的房间。
墙壁与外面的墙壁一模一样,光照也和外面的一模一样。这儿给他的感觉与整座科考站的结构并无冲突。
在房间正中央,有一个由玻璃或水晶制造而成的密闭容器。
它令许佳想到了医疗室里的治疗床。可是,似乎不是?意识越来越混乱了,比之前更糟。这玩意儿究竟是干什么的?许佳的第一印象是用来储存什么东西,例如人类。
莫非它装过刘颖?又或者……我?
不。
绝对不可能是我。我没有打开这儿的钥匙。那么,刘颖么?
好像也不对。
她是从外面进来的,这儿有能让她随意进出的暗门吗?许佳认真找了一会儿,他对自己的观察力及判断能力极有自信。可是,在这个房间中他却没找到所谓能通向外界的暗门,至于外面的走廊就更不必说——他在进来时,就已经细心排查过一遍了。
嘶……
或许,这个玻璃容器下另有天地?
这个绝对能装下一个人,这儿还有些看似营养液的液体。既然如此,说不定在这底下还藏着什么……
不。
那更不可能。这底下绝对没有所谓的暗门,许佳相信自己的观察力。
莫非是在这玻璃容器周围吗?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一丝丝排查、一步步摸索,可是,探索的结果却是就连这所谓的“床”的底部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个玻璃容器并非绝对密闭。摸索之初,他就在玻璃罩上找见了非常细小的缝隙,而正面还有一个很小的黑色按钮。看来,只要按下它这个玻璃容器就会被打开。
但许佳却不敢冒险——他不确定里面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东西。里面有可能是水、是营养液,但也兴许是某种有毒性及放射性的物质。毕竟,在他看来,BE集团很可能就是用这些小手段将小白的毛发搞“变异”,又靠这个将自己慢慢逼疯……对!对!这么一想,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不会上当。”
许佳笑了。
他猜,BE集团一定不想让自己发现这儿,更不想让任何人打开这个容器。
但是,与其继续这么活着,与其继续受折磨于至少有一半可能的“BE集团不会派人来了”这条,倒还不如就此活个痛快。
为此,许佳返回上层,他找出了防寒服、穿好,又找了一只防毒面具、戴好。
非常重。
而且,这样一身穿在科考站中极为闷热。
但没关系的……
活就是活,死就是死。
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许佳那藏在防毒面具下的脸,笑了。
呼哧……
呼哧、呼哧……
他一步步在长廊中跋涉,一步步地,走向那预示了一切命运的未知所在。
“有可能是治疗床。”
“有可能是剧毒物。”
“有可能是重要化学产品。”
“总之,是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
越笑,许佳就越想笑。
这许多日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刻一般开怀。
镭射步枪,在。
我,在。
如果那真是什么剧毒化合物,这防寒服和防毒面具或许能挺一段时间,更有可能不能。
如果能,我就该自杀了……
对BE集团来说,这算不算所谓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只是可怜了小白和医护室里的那个哥们儿,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也得陪着我一起死……哈,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小白是我的宠物,另一个人的命更是我救的。如果这一切注定要在这儿结束。那就让他们,和我一起去死吧。
走过去。
迈步上前。
站到玻璃容器前,许佳深深喘息。
他下定了决心。
大概?不。不不不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已经,做出了选择!!
……
按下去了。
随着一声非常轻微的响动,玻璃容器表面绽开成两瓣,又在机械的引导下匀速分离,露出了容器内的液体。
呼啦……
大团大团的白雾,刹那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许佳险些……他险些就开枪了。
然而,身体却没有任何异常。
痒的感觉还在,和之前一样;烦躁的感情还在,也和之前一样。
在这空气中待了一会儿,在感觉可能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后,许佳小心摘掉了自己戴着的防毒面具。
味道?
没有味道。
空气中只有空气的毫无气味的气味,而不存在有其他任何味道。
不可能吧?
他呆滞地将手在空气中虚妄一抓。手抓到的,什么都不是——这儿什么都没有,只存在空气。
怎么回事?
许佳疑惑地定睛看向玻璃容器中的液体。它看着不算太粘稠,好像是那种比较清澈的有点儿像温泉的水。
“绝对不可能的。”
他猜这绝对不是水。
如此判断了……可接下来的事,却还需要将样本带回到实验室里化验后才可重做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