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去逛盛京城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奴才不知。”
盛京城那么大,上哪里去找?
顺子言语恭敬,但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一样。
几位大臣自找没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在盛京城的云静姝,并不是普通的闲逛,而是有目的性的采买物品。
她已经决定了,待云沐阳的事情一了,她便同燕宿和陆境安他们一同离开盛京城,到处游山玩水,顺道去边境,看望镇国公夫妇。
青娥本来是不同意云静姝这个决定的,但云静姝只花费了半日的功夫,便磨得青娥同意了她的决定。
不过青娥只要一个要求,那就是她一定要跟着。
云静姝欣然同意,她也想带着青娥一起,青娥离开边境许久,她也一定想要回去看看。
又过几日,赵景翊查的事情有了结果,接触过废帝,又与沿海一带有关的人是狄元驹。
狄元驹被关了起来,但赵景翊没有第一时间去审问他,而是派出了人马,去捉拿太医院的一个太医。
废帝死的那日,赵景翊见到王铎,便觉得这个太医和小喜子之间太熟稔了一些,他不像似初次来紫辰殿,也不像似第一次见到赵辰楼和小喜子。
当然,你要说他在太医院十多年,偶尔来紫辰殿给赵辰楼诊脉,那也说得过去。
但赵景翊让人查过王铎,此人在太医院多年是没错,可王铎本人不擅经营,所以十多年来,也只混了一个分拣药材的差事,给宫里的主子贵人看病的差事,从来轮不到他,太医院请脉的记档上,也没有王铎的名字。
赵景翊本就怀疑他,本想派人请他来问问,谁知禁卫军出动之后,却说王铎请了几天的假,已然出宫去了。
几天的路程,足够王铎离开盛京城了,赵景翊派出的人还在路上,狄元驹却自投罗网了。
就算狄元驹是赵景翊登上帝位的功臣,赵景翊对他下手也是没留情面的,狄元驹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却还是一口咬定,废帝的匕首和毒药都是他给的。
赵景翊知道他在撒谎,本不想再见他,但王铎失去了踪迹,这让赵景翊的心情越发糟糕。
赵景翊还是去见了狄元驹一面。
狄元驹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身上的伤口裂开后又凝固,他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望着赵景翊沉着的脸,轻笑道,“皇上......属下参见皇上,皇上,恕属下这样,无法给您行礼。”
赵景翊身边站着的人上前将狄元驹的乱发扒开,让他得以直视赵景翊的眼睛。
可狄元驹不知是不是心虚,撇开了眼睛。
“你是在替王铎顶罪。”赵景翊冰冷出声,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属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狄元驹还想装傻。
“此前,你一直在摄政王府中,并未接触到药材,后面与朕一同进宫,更是鲜少外出,先撇开匕首不谈,你能在哪里弄到半日春这种毒药?而且,几年前,你们一行十多个贴身侍卫,皆是死于先皇之手,你如何会帮助废帝来杀朕呢?”
赵景翊盯着狄元驹的每一个表情,“你没有动机。”
狄元驹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又重新缓和,“皇上,您不用问了,匕首和毒药都是属下给废帝的。”
“因为属下知道,废帝一旦动手,您必定有所察觉,最后死的一定是废帝,属下的动机就是想借您的手报仇。”狄元驹咧嘴一笑,嘴里全是血迹,彷佛已经达到目的,心满意足,“这就是属下的动机。”
赵景翊也没生气,闻言后反倒耐心问他,“那王铎呢?你不顾你多年好友了?”
狄元驹笑不下去了,默念出相好的说辞,“属下与他意见不和,大吵了一架,已然分道扬镳,皇上如何问起他了?”
赵景翊不信,“王铎请了几日的假,人却不在盛京城中,狄元驹,你说这像不像畏罪潜逃?”
“不是!东西是属下拿给废帝的,王铎他......”狄元驹惶然看向赵景翊,触及到他的眼神时,方才醒悟过来,自己上了赵景翊的套。
分道扬镳的人,他怎么还会下意识的帮王铎说话?
赵景翊的眼里浮起冰冷的光,“朕已经派人去捉拿王铎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狄元驹眼里的光亮一下就熄灭了。
赵景翊转身要走,狄元驹又叫住他,“皇上!”
“属下从没求过你什么。”狄元驹慌张的急声道,“属下求您,放过王铎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属下所为,属下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要杀要剐,属下绝无二话!”
王铎不会武功,以他的脚程,若皇上下了死令,他一定会被抓回来的!只是回来的,就不知道是他的人,还是尸体了。
“皇上!一切都是属下做的,属下鬼迷心窍,给了废帝匕首和毒药,不关王铎的事,求皇上放过他!”
赵景翊转过头,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废帝的死,朕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你领了这个罪责,就不止是剥夺你校尉的官职,而是要以三族来陪。”
狄元驹惨笑,校尉的官职,是皇上给的,只不过没捧热乎,便还给皇上罢了,至于三族,他家早没人了,只剩他一个,哪里来的三族?
能保王铎一个,已经很好了。
狄元驹看向赵景翊,坚定了眼里的光芒,“皇上,是属下为报几年前殉葬之仇,杀了废帝!”
赵景翊的童孔轻微收缩了一下,随后吩咐随从,“狄元驹对刺杀废帝的事供认不讳,赐毒酒一杯,撤回捉拿王铎的人。”
赵景翊到底是看在往昔的份上,留了情面,给了狄元驹全尸的体面,也承诺放了王铎。
消息送入骊山别馆的时候,云静姝有半刻怔忪,她依稀记得那个太医,面貌虽然不再年轻,但很有文人的气度,浑身上下收拾的也干净,若不是个医者,那他该是个教书先生。
赵景翊给她的书信上面解释了赵辰楼的死因,也说了他最后的决定,成全了属下的心意,放过王铎。
除了赵辰楼的死,他没有写其他的话,但这封信的字里行间又彷佛全都说了。
云静姝笑了笑,将信重新折好,让青娥拿去放好。
此次出宫,她并未带上那个装有他们之间来信的木盒子,因为她以为两人之间不会再用书信沟通,但现在,到底是他先低头哄她了。
可云沐阳的事情依旧悬而未决,云静姝依然会坐守骊山别馆不动。
“太后。”青娥放好了信回来,忐忑问道,“您会回宫吗?”
赵景翊现在是一国之君,写亲笔信来哄云静姝,算是很有诚意了。
但云静姝摇头了,“哀家出宫,本就不是为了废帝的事,又怎会因为废帝的事情真相大白而回宫呢?”
见青娥露出忧虑的神情,云静姝将物品清单递给她,“好了青娥,别想那么多,你快帮哀家看看,还差些什么?”
云静姝这架势,好像是打算在外久居的,青娥想到这里,觉得更忧虑了。
太极殿里。
“信送到太后手上了?”赵景翊在看一份密报,头也不抬的问梅行。
窗外的光透过琉璃顶射进来,落在赵景翊俊美的眉眼上,依稀让他的眉目都染上了温和的味道。
“下面的人说,亲自交到太后手上的。”梅行谨慎的安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兴许太后在想着怎么跟您回信呢。”
赵景翊抬起眼,眉头轻皱着,脸色更是冰寒,刚才的温和好像只是梅行眼花。
梅行脚底开熘,“奴才这就去催催路上的人!”
说的是催催,实际上太后根本就没有给皇上回信,哪里来的信可催呢?
梅行快步走到太极殿门口,对着天际的白云唉声叹气。
还过几日,便没这般好的天气了,太后究竟还在和皇室呕什么气呢?难道真的要过了年节才回宫?
赵景翊心浮气躁,再低头看密报时,就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上面的字好像都不认识了一般。
他闭了闭眼,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然后将那堆折子拿了过来。
赵景翊从中将那些请他治云沐阳罪责的折子挑了出来,又翻开一一看了下去,最后用朱笔批复了,最后一一打了回去。
盛京城开始下雪的时候,云沐阳从大理寺放了出来。
赵景翊剥夺了他镇国公世子的位置,从前的功绩也一并清零了,赵景翊判他留在盛京城锻炼新兵,没有品级。
留在盛京城,那就是为质限制镇国公,限制云家军。
王公大臣对此满意了,之后朝上再未议论过此事。
云静姝也满意了,能保住云沐阳的性命和云家的兵权,便已经很好了。
云沐阳留在盛京城也没什么不好的,盛京城里的镇国公府还在,稍作修葺一番,便可以将风慕情接来,夫妻团聚,虽然没了从前的风光,但只有人还在,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云沐阳被放了出来,云静姝便要着手离开盛京城了,她从前就说过,若有机会,她很想四处看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