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楼想仰天冷笑，撕开赵景翊虚伪的面纱，再大声辱骂他的无耻，与其终身囚禁，还不如杀了他！杀人诛心，他真的懂得如何让他痛不欲生！
可赵辰楼最终还是没有泄露心底那些阴暗的秘密，他只是问云静姝，“如果我说不呢？”
云静姝错愕。
“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而且这种施舍而来的机会，我也不要！”赵辰楼生硬的说道，他伸手攥住云静姝的手，将她一把拉近了，然后看向她的眼睛，“是他叫你来的吗？”
云静姝被他攥得有些疼，但她没有挣脱，之所以来紫辰殿，并不是受了任何人的请求，而是她自己想来。
她和赵辰楼也算是相识已久，虽不是母子，但也称得上姐弟，赵辰楼有很多做错事的地方，唯独没有对不起她云静姝的，所以她理应来看望赵辰楼，或者说送他最后一程。
等赵辰楼出宫后，也许两人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不是，是哀家自己要来的，他撤了紫辰殿外的守卫，这样旁人也能来看看你。”
赵辰楼却笑了起来，“我是个废帝，谁会来看我？除了你，这紫辰殿就没来过旁人！再说了，来看我，看我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哈哈哈——”
赵辰楼尖锐的笑声快要穿破屋顶，他还抓着云静姝的手没放，云静姝皱眉忍受着，等到赵辰楼笑够了，弯腰咳嗽起来，她才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赵辰楼挥开她的手，“不要你的假好心！你反正喜欢的是他，无论如何，你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吧？”
从前就看出来赵辰楼喜欢钻牛角尖，现在是彻底钻进去不出来了。
云静姝低叹道，“哀家从未站在哪一边过，这天下谁当皇帝，让哀家来看，都是一样的，只要天下安定，百姓依旧富足，入目可及依然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孩童的欢笑，哀家便觉得来这人间一趟，是值得的。”
赵辰楼怔了怔，依然执着的问道，“那如果当初你不曾喜欢上他，而是喜欢上的我呢？”
之前的怀疑不解彷佛都有了答桉，赵辰楼迟迟不肯选妃，自己向他提起，他就会不高兴，后来没法了，也是将选妃一事交由她操持。
新人进宫之后，他从未宠幸任何一人，只推了尚飞语一人出来当挡箭牌，他会将自己亲手做的手串送给她，会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喜好，察觉到她和赵景翊之间的感情之后，他甚至不让她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强硬的将云静姝困在深宫之中，困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情来得过于荒诞且沉重，但有有迹可循，云静姝发着愣，想到了之前自己随意哄赵景翊的话，导致了后面发生的许多事，也许这种问题，她应该谨慎回答才是。
赵辰楼见云静姝不说话，眉眼越发阴郁，他将她困在廊柱和自己之间，非要逼问出一个结果，“如果没有他，你会喜欢上我吗？”
云静姝：“......”刚才的问题都不是这个，不带这么变卦的啊喂！
“呐，事情是这样。”云静姝从赵辰楼胳膊下钻出来，壁冬的动作和喜欢的人做起来是很浪漫，但和不喜欢的人坐起来，那就很惊悚了好吧！
云静姝冷静的看着他，开始了让人云里雾里的长篇大论，“这世上就没有如果的事，感情这个东西也没办法控制，可能两个人看对眼了，飞鸟和鱼也能在一起，可如果两个人没有缘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能变成结义兄弟，这个和先来后到没有关系，还是要看缘分的，再说了，哀家是太后，纵然与旁人有情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你有大好的年华，以后不用受身份的束缚，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可以享受自己美好的人生，多好啊！”
赵辰楼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之后，最终熄灭了，“我知道了。”
云静姝：“......”你知道什么了？我自己都没闹明白呢，但宫里的人说话都是绕个九转十八弯的，也许赵辰楼听了她的话之后想开了呢。
“你明白就好，哀家这几日收罗一些吃的用的给你送来，终身囚禁也不真是囚禁一辈子，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哀家寻个机会让你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这番话，云静姝说的是真心的，而且她也是这样打算的，虽然生活可能再不如从前奢靡，但至少是自由的。
云静姝以为自己的演讲很成功，但她的这番言论对于赵辰楼来说，思想还是过于前卫了一些，在他看来，云静姝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他，无论有没有赵景翊，云静姝都不可能喜欢上他。
而且赵辰楼从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即便这个人是云静姝，她如果真有自己说的那般澹然，也不会在赵景翊攻入皇宫之后，废了自己，另离赵景翊当皇帝，她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实际上都是在为赵景翊开脱！
赵景翊成了皇帝，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庶人，她今日肯来看自己，兴许只是怜悯自己这个废物罢了，自己还争什么呢？自己从来都不是输给了赵景翊，而是输给了云静姝！
既然你对赵景翊那般笃定，那我就睁眼看着，你们这段感情，究竟走得了多远？
赵辰楼叫来了小喜子，和他小声商议着自己的计划。
而另一边云静姝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她答应给赵景翊一个交代的，但燕宿硬生生迟了许久，才回到宫中。
燕宿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跟了一个雌雄莫辨的小尾巴。
那小尾巴脏兮兮的，穿着男装，长得却眉清目秀的，走路说话全然没有女子之态，瞧上去就像一个身量未长开的少年郎。
云静姝在盯着小尾巴瞧的时候，她也在盯着云静姝瞧。
“您就是太后？”小尾巴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蛋，“镇国公总说太后只是中人之姿，勉强能入眼，现在看来，是镇国公撒谎了呢！太后娘娘长得可真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
云静姝微微一笑，“燕宿，你还未介绍，这位是？”
“回太后，此人是边境一个守将的女儿，守将死后，她便和母亲寄宿在镇国公府中，此次属下回京，是她非要一路跟着。”燕宿尴尬的挠头，他本也不带着这个拖油瓶上路的，但她偏要跟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甩也甩不掉。
“竟是忠烈之后。”云静姝也没计较小尾巴没有规矩，见了她不行礼，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眉眼生得很是机灵，“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燕宿羞愧道，“属下不知。”
反倒是小尾巴兴高采烈的介绍起自己，她学着燕宿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拱手做礼，“回太后娘娘的话，属下今年十五岁了，叫陆境安，父亲姓陆，取边境安康之意，属下父母都没读过什么书，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好名字！”云静姝侧眸，青娥便上前将一个荷包递给陆境安。
陆境安不收，眼睛直往燕宿那边扫，脸都涨红了，“太后娘娘，这使不得！我......属下不能收！”
“拿着吧。”云静姝笑意融融，“你父亲是为国捐躯的，才换来我们这些人在盛京城坐享清福，不值当个什么，你就收下吧，也让你和你母亲的日子过好一些。”
边境的情况云静姝是清楚的，环境恶劣，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镇国公府虽然收留了他们母女，但没法给他们富裕的生活。
青娥也道，“陆姑娘拿着吧，是我们太后的一点心意。”
陆境安没收，拼命给燕宿使眼色，直到燕宿拉长了脸，微不可查的点了头，陆境安才欢喜的收下了。
陆境安长到十几岁，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她将银子小心的揣在怀里，在心口按了按，确保银子安全无虞之后，才在地上给云静姝磕了个震地响的响头。
“多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真是好人！”
“哎哟这孩子！”青娥将陆境安拉起来，去看她额头有没有碰伤，镇国公府来的人，青娥光是看到她，便觉得亲热，“奴婢也是出身镇国公府的，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了，陆姑娘可愿给奴婢说说镇国公府的事情？”
“好呀好呀。”陆境安也热情的很，一看就是个天真活泼的姑娘，直到走的时候，还回头朝云静姝摆手，“太后娘娘，境安等会儿再陪您说话！”
云静姝见燕宿额头青筋直爆，忍不住笑出声，“燕宿，你在哪捡到的这个活宝？”
“属下初到镇国公府上，是住在府中的，陆境安是府上打杂的下人，会个三脚猫的功夫，又喜欢练武，见属下晨练，便央着属下指点了几招，属下起初以为.....以为他是男人，所以才会待他那般，要是知道她是女子，定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云静姝噗嗤一笑，燕宿更觉得窘迫极了，“属下后来回京，她便要跟着来，属下本是不同意的，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