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太后做主——”
大殿外的小太监已经进去禀报了,赵景翊听闻云静姝来了,当即从龙椅上起身走了出来,他的身影一出现,那些王公大臣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头一个比一个低。
“本王不是说过吗?太后今日不必来大殿,是谁告诉太后的?”
青娥和顺子不敢说话,想要跪下,云静姝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们,“是哀家自己猜到的。”
赵景翊静静的看着云静姝走近,眼里的风云聚了又散,他低沉的说道,“你不必来。”
“这么热闹,哀家当是要来的。”云静姝一步步走上台阶,虽然已经够小心了,但仍然免不得鞋底沾染上血迹。
赵景翊垂眸看着她的脚底,眉峰轻轻皱起。
云静姝立定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血迹中跪着的一群人,“文德皇后狸猫换太子一事,哀家也听说了,真要仔细算起来,哀家这个太后,也算不得真正的太后。”
听云静姝一说,这群人齐齐喊道,“太后息怒,微臣惶恐——”
“先皇无过,那哀家就厚着脸皮出来说上两句。”
“谨听太后教诲——”
云静姝看了赵景翊一眼,“赵辰楼既不是赵氏血脉,便无颜忝居高位,文德皇后留有懿旨,那哀家就在此越俎代庖,废赵辰楼,拥摄政王赵景翊为帝。”
废掉赵辰楼,好歹他还有一条命,真要让赵景翊揭露了峡谷伏击的真相后再废,赵辰楼就只有一死,而且此事关系重大,再翻出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明成皇帝留下的血脉中,唯有萧王、勤王和摄政王还在世,萧王无德,勤王平庸,摄政王理应登基为帝,既然赵氏血缘已经拨乱反正,各位大人还在大殿跟前跪着干什么呢?登基大典也该着手准备了。”
云静姝看见抬头看了赵景翊一眼,赵景翊没发话,他们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看来赵景翊杀了几个人后,吓到这些只会动笔杆子的人了。
“你想让本王放了他们?”
云静姝笑着转过头,“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摄政王不会不懂吧?”
赵景翊盯着云静姝的眼睛,好半响冰封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讽笑,他拱手道,“谨遵太后懿旨。”
赵景翊当先说了话,底下跪着的人也纷纷响应,“谨遵太后懿旨——”
赵景翊放了活着的人回家,而死了的那些人便是尸体一裹,扔在了各自的家宅外面,不仅朝野之中在暗自抗议,就连坊间也对赵景翊的暴戾议论纷纷。
从前人们说起赵景翊,那便是只有好话的,什么手握重权却对夏朝忠心耿耿,从未生过反叛之心,为人公道,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只要是投到他名下的,他都善加利用,从未门第之分,就连这个多年没有婚娶,也说成是为了夏朝无暇顾及自己。
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好事’做多了,只要有一件‘坏事’发生,那便会推翻之前的种种,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云静姝本以为赵景翊很快便会当上皇帝,但据大殿那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登基大典虽说准备的匆忙,但根据赵辰楼的还政大典改的,也差不多凑合,可百官都奏请了两次,赵景翊还是没有登基的打算。
宫内已经恢复了秩序,赵景翊没有发话,赵辰楼的那些妃子便还在后宫里住着,只要赵辰楼不死,她们也不会有殉葬的危险,倒是云静姝的那些男宠,早在前几天,云静姝便将他们都遣送出宫了。
她嘴上说着分手就分手,再找下一个,可男人就是这样,就算是自己不要了的女人,但眼看着别人染指,也还是会心里膈应的。
她也怕赵景翊脾气一来,将那几个无辜的男宠全杀了,所以她干脆给了银子,派人将他们送了出去,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至于梅行和紫珠他们,梅行早在赵景翊入宫那日,便过去伺候着了,赵景翊信不过其他太监,但梅行还是可信的,梅行在宫里多年,又长袖善舞,办起事来也最妥帖。
而曲青尧,在云静姝放人的时候,便熘得没影了,至于紫珠......
“她还在外面跪着?”
从那日起,紫珠便在云静姝的寝殿外面跪着了,她是练武之人,身体素质也强悍,一连跪了几日了,背嵴依然挺得笔直,旁人想去拉她,她也一动不动。
云静姝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自己一个原谅,以及继续待在她身边的机会,但说实话,云静姝是真不敢再用紫珠了。
她本就是赵景翊的暗卫,后来在云静姝身边,云静姝让她做了不少的事情,现在想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赵景翊的眼里。
如今,她和赵景翊之间的情况不明,不忠之人,她着实不敢用了。
青娥走到殿外看了一眼,又回来了,“回太后,紫珠姑娘还在外跪着。”
云静姝没什么反应,“赵景翊呢?人在哪?”
古松写了信进宫,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云静姝和赵景翊的关系,他在信中请求云静姝前去劝劝赵景翊,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明之前说好的要当皇帝,现在龙椅近在迟尺,他却闹了性子不肯做了,这可愁坏了一批跟着他的心腹。
他们劝谏无果,还惹得赵景翊大发雷霆,想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到了云静姝的身上。
云静姝也是无奈,赵景翊也就入宫那夜主动来过慈宁宫,后来便再没来过了,屁都没朝她放一个,赵景翊现在人在哪她都不知道。
“回太后,摄政王现在居住在雁风殿,摄政王还未出宫时都是住在那里的。”
云静姝把信放在桌上,“走吧,哀家去雁风殿看看,是他哪位大姨爹来了?”
“大姨爹?”青娥不解。
云静姝一笑,没有解释。
雁风殿是赵景翊幼年时的居所,直到先皇登基之后,给他在宫外修建了王府,他才搬了出去,。
他和先皇的年岁虽然相差很大,但感情却很好,先皇待他如果自己的半个儿子,先皇偶有留他在宫内夜宿,他也是歇在雁风殿的。
雁风殿虽然这么多年没有翻新,但一直都有人打扫,所以看起来还如从前一般。
梅行见到云静姝过来,很是意外,“奴才参见太后。”
云静姝一眼都没有多给他,“进去通禀。”
“是。”
梅行小跑进殿,没一会儿便出来了,他脸色有些尴尬,“太后,皇上说今日不便见客,请您改日再来。”
云静姝冷笑,想必赵景翊说的是不想见她,而不是什么请她改日再来,梅行怕她不高兴,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润色了的。
云静姝脚步一迈,径直往里闯,边上的侍卫连忙伸手拦他,梅行也道,“太后,太后您听奴才一句劝,皇上今日真的不便见客。”
云静姝扫了梅行一眼,冰凉的目光直让梅行后劲发凉,“他不是没登基吗?你敢称呼‘皇上’?”
梅行哑了口,冷汗都下来了。
“让开!他赵景翊就算是登了基,哀家也是太后!”
顺子一把挥开梅行,边上的侍卫也不敢拦云静姝了。
云静姝快步走进雁风殿里,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赵景翊在处理政务,或者在喝闷酒,可没想到她看见的却是摇摆着纤细腰肢,对着赵景翊暗送秋波的舞姬。
而赵景翊姿态不羁的坐在椅子上,怀中搂着另一个舞姬,正在吃舞姬喂给他的一粒葡萄,他看见云静姝的时候,起了一下身,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又躺了回去。
两个舞姬回头看了云静姝一眼,轻佻的笑道,“皇上,这个妹妹好生严肃,是个冷美人呢。”
云静姝脸色更沉,顺子呵斥道,“当着太后的面竟敢污言秽语,足以赐死了!太后,可要奴才掌嘴?”
两个舞姬脸色微变,见赵景翊没有反应,便也放心了,两个人妖妖娆娆的跪在一边,告罪的话说的也不甚诚心,“是我们姐妹二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太后恕罪!”
云静姝看着赵景翊的眼睛,慢慢的说道,“如果哀家不想放过这两个人呢?”
气氛顿时剑拨弩张起来。
梅行跟进来后,一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头都大了,“要你们在这里碍什么眼!还不跟着出来!”
说着,就要将两个舞姬领出去。
“慢着!哀家说过放人了吗?”云静姝抬手指向那两个舞姬,眼睛还是看着赵景翊的方向的,“如果哀家现在就要处死这两个人呢?”
此言一出,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两个舞姬顿时白了脸,“请太后恕罪!”
梅行走进云静姝,“太后,这两人是韦将军送的,今日刚进宫,也不懂规矩,您看这要不就掌几个嘴,赶出宫去算了。”
云静姝没看梅行,顺子便挡在梅行面前,“太后跟前,轮得到你说话了吗?”
梅行知道之前的事惹恼了云静姝,现在还没消气呢,顿时低下头再不敢多话了。
赵景翊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他漆黑的眼望着云静姝,两人之间彷佛隔了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