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理寺?!”长公主嗓音尖锐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是你的亲姐姐!是堂堂大夏朝的长公主!你这是在让我死!”
“朕并不想让你死,是你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皇上放下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公主,“你选择了母妃,将朕抛在脑后,将这大夏抛在了脑后,你还有何资格当这大夏的公主?!”
“你知道南康战场之上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多少百姓因为战争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亲人,失去孩子,失去唯一的家吗?!你有何面目说你是大夏的长公主?!”
在皇上的质问声中,长公主渐渐面如死灰,眼神也变得晦暗无光,她弯起嘴角讽刺的笑,“你想当一个明君,所以便要六亲不认,拿亲姐开刀吗?”
“放肆!”皇上再次被激怒,长公主执迷不悟,在温室里泡久了,根本不知道天下疾苦,自己与她也不再是儿时了,什么都已回不去了。
“你的话,留待大理寺的堂上去说吧。”
皇上深知自己与她说再多也是无用,他转过身,离开了这里,微风中只留下了他深深的叹息,和血淋淋的心。
“皇弟——”
任凭长公主如何呼喊,皇上也不曾回头。
长公主并不是什么心性坚韧之辈,大理寺有了皇上的圣旨,便放手去查了,这一查,可查出了不少的东西。
原来,顺王在年前刚回到盛京时,他便与长公主联系上了,为掩人耳目,两人每次都约在外面的一间茶楼商谈,长公主也是在茶楼里将宫中的地形图与部署交给顺王的。
后来顺王回到南康之后,两人也有书信来往,长公主虽然将顺王寄来的信件烧了,但公主府的后院还留有几只飞往南康的信鸽。
就连征讨南康的大军是何人领军,有哪些将领,家中情况如何,长公主都一一调查清楚了,然后再将消息飞鸽传书给顺王。
大理寺将事情查清楚了,朝野震动,一时间,参长公主的折子雪花一样的飘落在皇上的书桌上,足足堆了有半人高,尤其是以冯家为首,将冯翁南康失利的原因,尽数推到了长公主的身上,直指她通敌叛国,背叛夏朝。
皇上却迟迟犹豫不决,在紫辰殿里坐得久了,便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慈宁宫外。
小喜子瞅了瞅,“皇上,要不进去坐坐?问问太后的意见?”
皇上垂着眼角,“无论是从国事,还是家事上来看,此事都不宜问太后。”
“那您进去坐坐也好,听说太后近日领着宫人排了一出新戏,您去听听看,说不定心情也能好上许多。”
皇上在慈宁宫门口踌躇,明显是想进去,又犹豫的样子。
“那便进去看看。”
皇上走进慈宁宫里,慈宁宫里伺候的人不算多,但个顶个的勤快守规矩,见到皇上之后,也只规矩的行礼,绝不乱说乱看。
后殿里果然在排一出新戏,讲述的是神仙志怪的故事。
人类和妖怪生下了两个孩子,然后被道士追杀双双殒命,剩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两个孩子都是半妖,一个天生神力,一个古灵精怪,后来不幸走散,被不同的人收养,成年后也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一个被宗门收养,一心修炼,想要摆脱妖身,羽化成仙,一个被魔门收养,被培养成了杀人工具,做了不少的坏事。
后来,两个孩子在人间重逢,已然认不出对方,但那份血缘还是将两人的关系悄悄拉近,他们志趣相投,便结为了异性兄弟。
后来真相被揭穿,两个孩子大打出手,各自身受重伤,却激发了妖怪母亲留在两个孩子身上的保护咒,保护咒是由妖丹炼制,妖丹碎裂,妖怪母亲的魂魄再不入轮回,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
由此,两兄弟幡然醒悟,冰释前嫌,共同守护人间。
慈宁宫里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看到这种故事,除了值岗的人,基本上都上后殿来看故事了,更别说皇上了,光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甚是有趣,心情也好了许多。
还是青娥先发现了皇上,“参见皇上!”
青娥的声音一出,后殿里便呼啦啦的跪了一群,戏台上的几个演员也跪下了,“参见皇上——”
只有云静姝没动,她坐在椅子上转过头来,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皇上来了?过来坐,梅行,奉茶。”
皇上坐到云静姝身边的椅子上,“太后这是编了一出新故事?”
“是啊。”云静姝指了指刚刚退下的几个,“这几个都是哀家新挑的演员,长得不错,也会演。”
“演员?”皇上不解。
“就是戏子。”云静姝掰开来解释道,“哀家这故事跟那些曲子不一样,它们更注重唱,哀家这故事更注重演,所以哀家给他们取了一个新的称呼,叫演员,怎么样?你刚才看了,他们是不是演的很好?就算放在宫外,他们也能养活自己了。”
皇上点点头,听着云静姝说话,自己的心里也跟着一点一点熨帖起来。
梅行把茶端了上来,就放在皇上手边。
皇上端起来喝了一口,“近日天气正好,听林太医说,太后的咳疾也大好了,怎么不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里全是你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嫔妃,哀家去了干嘛?”她一露面,那些女人指不定就要跑上来诉苦,说她们费劲心思,也见不到皇上的面,再求太后帮帮忙。
皇上明了,苦笑了一下,“近日朝堂上事情多,朕实在抽不开身。”
云静姝正色了一些,“长公主的事情,哀家都听说了,你需得今早拿个主意才好,拖下去于江山无益,也别寒了良臣忠将的心。”
皇上放下茶盏,抬起眼,“太后是觉得朕应该严惩长公主吗?”
云静姝静静的回视了皇上一会儿,笑了一下,把皮球又踢了回去,“赵妙瑜既是长公主,也是你的阿姐,皇上心中不是有主意了吗?何必还来问哀家?”
皇上也笑了,“朕没来慈宁宫之前,还无法做出决定,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一切都有了答桉。”
“那就好。”
春衫单薄,皇上看着云静姝露出的一截皓腕,眼神为凝,“太后怎么没戴朕送给你的手串?”
云静姝顿了一下,拉下了袖子,“哦,哀家平日里不喜戴那些累赘,总觉得咯的慌。”
皇上也没多想,“朕就不耽误太后排戏了,先回紫辰殿了。”
“嗯,青娥,送送皇上。”
五月下旬的时候,皇上下旨处置了长公主,查抄公主府,剥夺了长公主的身份,贬为了庶人,罚没到皇陵为先皇守灵,永世不得出。
严惩她,是为了朝堂时局,稳定臣心,留她这条命,也是看在了血缘关系,姐弟亲情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同一时间在南康,趁着摄政王肃清内奸的时候,顺王挑衅不断,但冯翁接到圣旨,一直按兵不动,顺王的挑衅,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
直到摄政王查到内奸正是冯翁座下的得力副将,冯翁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顺王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原来是买通了自己多年的心腹。
长公主的通敌信件中,有大军将领的详细信息,顺王正是通过这个,软硬兼施,买通了副将,获得了冯翁的进攻计划,以及粮草的调动路线,导致两次大败与南康。
摄政王拿了帅印,雷厉风行的清除了内奸,然后惩处了治军不严的冯翁之后,才转头开始打顺王。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顺王已经在摄政王手上大大小小的战役,失败了四次,干脆彻底龟缩在城里不出来了,想耗死摄政王。
南康可以自给自足,但摄政王的军队却需要粮草,只要他能顺利的偷袭一次送粮草的军队,他们就会自乱阵脚,不出一月便会退军。
所以顺王便派出一队人马,从山里绕出了城,打算洗劫盛京城送来的粮草,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计较,一早便在摄政王的掌握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王洗劫粮草的计较不仅没成功,还损失了自己的一支精锐部队。
而这时,顺王答应给涟漪一个名分的话,还未兑现。
涟漪本就在大理寺中伤了底子,身子每况日下,那唯一完好的眼睛好像也不中用了,成日里还要遭受顺王那些妃子的羞辱,终于在府上两个妃子同时诊出有孕之时,忍受不了了。
她跑去军中质问顺王,是不是他曾经说过的话都是骗她的?顺王的府上,娶了那么多的妃子,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一个位置?是不是直到她死,她都是一个无名无姓之人?
军中的人不知道顺王和涟漪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过去的事,只知道顺王并不重视府上这个丑陋瞎眼的女子,也没有纳她为妃。
他们取笑她自不量力,贬低她面目丑陋,还瞎了一只眼睛。
顺王虽然呵止了手下,但并没有替涟漪正名,反倒有些恼怒她不打招呼就擅自闯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