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微微倾向七杀,压低声音分析道:“如你所说,皇室已经抛弃了你,且这么多年都对你不闻不问。你甚至先前一直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对楚鸣霄形成威胁?”
“我若是楚鸣霄,见了你,我都不屑一顾,又怎么可能会专门上前来找你搭讪,还故意说出你的身世来引诱你?你都已经天生天养这么多年了,让你继续自生自灭不好吗?”
“就算退一万步说,我要杀你,我也可以暗地里悄无声息地解决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兮兮地来找你套近乎啊?”
这话的确很有道理,不过——
“或许就是楚鸣霄人傻呢?”七杀一本正经地道,“照我看,楚鸣霄这个人自以为是,最容易自作聪明。他原本可以不与我为敌的,却偏偏闹了出大戏,八成是脑子不好使。”
裴仪忍俊不禁,打趣道:“你别轻敌。你脑子的确是比别人好使,可这不代表别人就一定傻呀。”
瞄了眼七杀脸上的那三道细小的血痕,裴仪不由得又怒从心起,含恨道:“楚鸣霄若是在大周,我非得要他好看。”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等将来有了机会,她必定要楚鸣霄付出代价。
七杀心里甜滋滋的,被三郎护着的感觉好好哦~
想到自己这次能平安归来,赫连临玉是出了力的。七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为这个朋友说点好话:“三郎,这次若不是有突厥大王爷相助,我还不一定能如此顺利归来。”
突厥大王爷便是赫连临玉。
裴仪颇为意外。
她一直觉得赫连临玉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古道热肠吗?
“因为我厉害,所以赫连欣赏我。”七杀微微挺直了腰杆,颇有几分骄傲地道,“英雄惜英雄,他就帮我了。”
裴仪不觉莞尔,觉得七杀这副自鸣得意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
但下一秒,七杀的脸就垮了下去,恨恨地道:“可惜我锅没了。楚鸣霄着实可恨!”派人追杀他就算了,还砸了他的锅!还差点把他的药包给糟蹋了,可恶!
裴仪没想到七杀说着说着竟然又扯回到锅碗瓢盆上面来了,她不免觉得好笑,柔声安抚道:“我命人再给你买一口小锅便是。”
七杀心说:那口小锅我都已经用出感情来了,别的锅哪里能和它比?
不过,三郎既然愿意给他买新锅,七杀还是挺开心的,于是乖巧地点头应下。
“噔——”
一颗小石头突然从窗外飞进来,直直地冲向了七杀的面门。
七杀目光一凝,微微偏了下头,那颗小石头就从他脸庞擦过,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墙面上,直把墙都砸出了一个小窟窿,小石头也直接陷入了墙里。
裴仪倒吸一口凉气,这下手也太狠了!若是小石头砸在了七杀脸上,那七杀岂不是脸都毁了?指不定连命都没了。
裴仪矍然起身,愤然瞪向窗外道:“何人作乱?!”
她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闪到了窗前,接着这人便撑着窗框一跃而进。
整个过程都轻飘飘的,这人就像是惊鸿仙人飘入凡尘似的。
不过,身姿再怎么仙气飘飘也抵不过这人行径恶劣的事实。
这人正是荀欢。
他逆光而来,一身的少年气,见了裴仪便咧嘴笑道:“三郎,我不过就和七杀玩玩儿嘛,你别生气。”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就冲他眼睛而来。
那东西来势汹汹,若是贸然用手阻挡,只怕手都毁了。
荀欢骇然失色,连忙闪身避开,那东西擦着他身旁而过,直接插入了他身后的一个高脚凳里。
定睛一看,原来那东西是一小块碎陶瓷片。
荀欢怒从心起,瞪着始作俑者道:“七杀,你想杀人灭口?!”
七杀站起身来,将那块陶瓷碎片取下来很宝贝地放回了自己腰间的小皮囊里,气定神闲地道:“我只是和你玩玩儿,没别的意思。”
荀欢心里一梗。这可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无话可说。
裴仪不觉莞尔。
她可不想这两个男人继续闹下去,于是岔开话题道:“阿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荀欢脸上怒气一消,露出几分邪气来,坏兮兮地笑道:“特大趣闻!你猜老皇帝今天将白家六姑娘赐婚给了谁?”
裴仪心中大为吃惊,白家六姑娘?那不是苏洛芸吗?老皇帝要给她赐婚了?
七杀暗想:老皇帝如今极度依仗白家,白家也势力不小。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老皇帝势必会把白家姑娘纳入皇族才是。
思及此,七杀问道:“难道赐给了霍渊?”
荀欢嘿嘿一笑,蔫坏蔫坏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幸灾乐祸地道:“不是他。”
裴仪心中生出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来,错愕地问道:“不会是赐给了其中一个小皇子吧?”
如今老皇帝膝下存活的皇子一共就只有三个,唯一一个成年的就是霍渊,其余两个都还没满十岁。
要是老皇帝把苏洛芸一个大姑娘赐婚给了这种娃娃小皇子,那可真是特大趣闻,滑天下之大稽了。
“三郎,你这心思也太坏了吧?”荀欢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裴仪,满脸写着你怎么可以这么重口味呢?
裴仪啼笑皆非,含笑无奈道:“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荀欢往交椅上一坐,翘起一双二郎腿,优哉游哉地道:“真要说这事儿啊,得先从另一件事儿说起。”
裴仪见他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不免觉得好笑,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那你赶紧说吧,我洗耳恭听。”
荀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才徐徐开了口。
却原来,内卫一直在严查周婕妤一事,结果突然发现周婕妤和晋州那边的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荀欢如今很得内卫统领孙氏的赏识,于是也从旁协助办案。谁曾想这继续往下查,越来越多证据指向周婕妤背后的指使者竟然是晋州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