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问张翰尽显心虚,他回头瞪了一眼女子,然后厉声道,“晋王在此哪容得你站出来说话,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夫人被责神色当中却不敢有半分委屈,只是自觉退了下去。
张府的人都惶惶然,张翰只能主动站出来安抚,“既然晋王盛情邀请,我们就一同赴宴后再离开,你们把行李都放到马车上……”
薛侑吩咐一位侍卫带着张翰一行人去了酒楼,他则是趁着人慌马乱的时候直接来到了张府。
张府,一片寂静,大有人去楼空之萧瑟之意,而且府里显出一片凌乱之景象,薛侑看得出来这是张翰故意做出来迷惑他的,让他认为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根本没有时间整理家资,也显得他为官廉洁。
霍离搜了半天没有结果,回来对薛侑说道,“没有,干干净净,没有暗室也没有密道,整个房子构造十分简洁,而且这些摆设都是最廉价的,看起来连幅名画都没有,大多数字画都是张翰自己写着玩的。”
薛侑正在思虑霍离的话,一时没有回应。
霍离继续道,“这屋子就是盗贼来了恐怕都无数下手,桌椅板凳也大多都是修补过涂了漆的,就差当柴火烧了。”
薛侑走进堂屋,看到堂屋上清正廉洁四个大字,研究半晌,嘴角带着一丝玩味,“这位张大人的确是九曲玲珑心呢,把我们想要搜查的地方都摆出一副清廉的样子,让我们无处下手。”
“王爷意思是这房子还有猫腻?可是这屋子都快被我们翻遍了,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我们要把这院子也翻一遍?”这么大的工程让霍离皱了皱眉头。
薛侑四处走了一遍,把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一遍,在霍离困惑的眼神里薛侑开口道,“他就是有银票也不可能留在这个屋子里,一把火烧了,没了,对不对?”
“那就还在院子里,石头底下?”
“不防水,如果是银子那太招摇,如果是银票的话又怕水……所以院子里也不大可能。”薛侑说完转身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干净利落,除了几株古树就是几口水缸,缸里也有莲花,花还未开只是结了几个花骨朵,看着俏生生的。
薛侑摸了摸水缸边沿,眸色却在院子里打量个不停。
霍离有些急,张翰在酒楼用膳势必速度会很快,就算再留恐怕也留不到明天了,霍离跟着薛侑在院子里转圈圈,一直转到快晕的时候薛侑才停下。
他抬头看着一株古槐,伸手拍了拍粗糙的树皮,霍离不解地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里有什么?”
“树是空的……”
“王爷是说这里有东西?”霍离惊讶道。
薛侑视线落在古树上方一个诺大的树洞,如果不留意还真看不太清楚,而且那树洞看起来只有碗口大小,如果不是细心的人根本不会认为这里会藏有什么东西。
薛侑脑海里想象着张翰平日里谨小慎微,觉得四处藏匿这些赃物都不安全,最后他把视线落到这株古树的树洞上而且嘴角浮起了微微的笑意。
这古树参天,茂密繁盛,而且京城有不砍古树之说,即便这宅子易主这棵古树也不会被人砍伐,这也正是藏匿东西最好的地方。
等有一天清查过去,张翰完全可以随意找个理由回家来看看,然后从这里拿走那巨额的赃物,巧妙啊,真是巧妙。
薛侑回头对霍离道,“在树底下这个位置开洞,既不用砍树又可以知道这个树里藏着什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酒楼里,张翰开始有些坐立难安,薛侑一直都没有出现,而不出现的可能只能是去了他府邸搜查。
那些东西藏的是极为巧妙的,他觉得可以放心,但是酒楼里嘈杂的声音又让他的心无处安放,如坐针毡。
一旁的那位妇人似乎看出什么来了,小声问张翰,“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才这么急着带我们离开京城?”
“不要胡说,吃你的饭。”张翰喝斥道。
但那夫人眉眼之意已然有了几分揣测,大概是夫妻之间的知根知底,她看着张翰苍白而慌乱的脸色神情中有几分悲哀,说了一句,“张翰,你可真是把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害苦了,孩子们还小,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
就在张翰心怀忐忑的时候,薛侑带着霍离进了酒楼,薛侑神色淡淡不露任何痕迹,霍离也一如既往的平定,张翰那颗不安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吓得人都站起来。
“王爷……”
“张大人,坐……让我们好好吃完这顿践行饭。”薛侑走到张翰身边坐定,抬头看了看心慌意乱的张翰微微勾了勾唇角,自己则是气定神闲夹着菜吃饭,案子查清了,薛侑也总算可以安然吃顿饭。
只是这种结局也并不是薛侑想要看到的,他多想看到张翰真的是清正廉洁,真的是两袖清风,这顿践行宴也真的是一顿践行宴。
薛侑吃着饭却觉得滋味不对,张翰还未坐定,薛侑咽下嘴里的饭菜缓缓说道,“张大人用心良苦,要不是本王以前读到过这样的事情还真想不到一株古树都可以成为你掩盖罪行的物件。”
张翰先前还六神无主的眼眸此时突然定住,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薛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薛侑所言的事情。
“王……王爷……”
“张大人,坐下吃饭吧,让本王也好好吃完这顿饭,让你的家人也尽情享受这最后的平安……以后风雨不可预见,自求多福。”薛侑说完这些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胃口,虽说这也是因为张翰贪婪才导致的结果,但薛侑终不愿意看到家破人亡的结局。
张翰面如死灰,呆呆坐下,只是一直没有动筷子。
一旁的那位张夫人见了,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只是替张翰夹了一筷子青菜,“大人,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张翰顿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