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里薛侑脸上的轮廓带了浓墨重彩的阴影,勾勒出来的线条更富有一种柔和,比之以往那股子凌厉和冷硬,此时这样的他更让人心安。
岁心本就是一个心性乐观的人,听到薛侑这么解释自然就消气了,她摸了摸肚子,里面叽里咕噜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岁心看了一眼外间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汤。
薛侑会意,拉着她说道,“走吧,喝汤去,尝尝华兰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岁心跟着薛侑走出外间,又帮着薛侑往碗里添些热汤,然后道,“有汤喝就不错了,我没有王爷那么高的要求,又不是人人都要做厨师的。”
薛侑喝了一口,回味片刻砸砸嘴品评道,“还是没有你炖的汤好喝,那时候在阿婆家就算是清水煮豆腐,你做出来的味道也是绝美,回味无穷。”
岁心明知道他是给自己戴高帽子,还是忍俊不禁,笑着说道,“那时候是因为日子穷苦,你吃不上什么油水,所以我在汤里滴点香油放点芫荽,你就觉得美味无穷,如果是现在,你估计皱着眉头都喝不下去。”
“只要是你炖的汤,我都能喝得下去。”薛侑极为认真地说。
“快别只顾着逗我开心了,汤都要冷了,我还得给你的儿子多喝一些以保证他的营养呢,这几天他也跟着受罪了。”岁心摸摸平坦的腹部,神情里有几分慈爱。
薛侑看着岁心眼神呆了一下,刚刚她那个动作实在是太美了,像月华一般柔和美丽,人间绝无仅有。
岁心喝了一碗汤,看到薛侑正呆愣着看她,岁心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定没东西才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盯着看?”
薛侑看着岁心一副不解地样子笑道,“是觉得你有了身孕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有光彩,没有了小女孩的那种活跃,多了几分沉稳与安宁,有时候看着你就感觉无比的舒心,就算有天大的困难都不足为惧。”
岁心听得出他这是又一轮夸赞开始了,一时也没回应,只是想静静感受这种被所爱的人欣赏的细微温暖。
片刻后又觉出这话有些不对劲,更大的困难?
岁心狐疑地看着薛侑,舀汤的动作都停滞在半空,“阿有,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什么叫更大的困难,难不成你又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去了?”
薛侑一愣,他发现岁心现在越来越敏锐了,有时候很快就能猜得到他的心思,薛侑本是想明天再告诉她,今晚想让她好好休息的,哪料到自己说漏了嘴。
薛侑不想欺骗岁心,除了身份的事情之外,片刻后薛侑在岁心注视下缓缓道,“你还记得我们来京城时路经那些遭灾的村庄吗?”
“嗯,那些地方发生了旱灾,庄嫁没有收城,很多人都要出去外面讨生活,十分艰苦,当时我就想着如果能见着皇上,一定让皇上发些赈灾的粮款接济他们一下。”岁心不由想起那些灾民,尽管他们生活十分窘迫但还是尊老爱幼,可惜她当时能力有限,否则一定会救他们于水火。
只是这跟薛侑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就是要去赈灾?
这个念头让岁心有些激动,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薛侑,“如果是要去赈灾,我也去,帮着你一起发救济粮食……”
薛侑看岁心对赈灾这么积极就放心了,他轻声道,“这次我是要去治理水患……”
“水患?那是在哪里?”
“其实两个地方相聚也不过是骑马三天的路程,那条河上游决堤,造成水灾,结果导致下游干涸断流,才导致那些村民们靠天吃饭,结果老天爷也不肯下雨就遭灾了。”薛侑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他也想尽早完成皇上交待的事情从而得到传国玉玺的下落。
决堤?
岁心皱眉,这些日子她正看一本天工水利的书,初看时有些枯燥但越看越有意思,岁心利用自己了解地知识道,“按理来说,巩固堤坝这项开销是由朝廷来拨付款项的,每年拨付的款项也不少,为什么会导致决堤呢?是天灾还是人祸?”
对岁心直切重点的问题薛侑也是大吃一惊,这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地戳到了事情的关键了,没想到这些日子岁心读书长进如此之大,薛侑越发觉得岁心不是一般的聪明
谈到正事薛侑也一本正经,他走到岁心身后轻轻帮岁心捏着肩膀,一边说道,“老皇帝委派我去赈灾,我估计这件事情是有一定的难度,否则他不会指派我去……如果单是治理水患,那从古至今都有许多先例可以借鉴,任何人都可以效仿,就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呢。”
听到这,岁心了然了。
她知道薛侑所说的困难是什么了,说明薛侑又要深入危险,做别人不敢做也做不了的事情,岁心抬起手摁着薛侑正在捏肩膀的手说,“能不能换个人去?”
“是很危险呵……”薛侑自嘲地说道。
“不是很危险,是十分危险,阿有你虽然在这边也有些势力,但你现在的身份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现在你还要去查这些事情……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难以自保。”岁心明知道薛侑做了决定的事情很难说服他改变,但她还是想试试,她不想让阿有只身赴险,毕竟他身后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支持者。
薛侑现在还不想把传国玉玺的事情告诉岁心,一来是不想让她担心,二来是太早让她卷入这些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经跟皇上做了交易,这是他答应放我们离开的条件……岁心,我会努力做好这些事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早的化险为夷。”薛侑说道。
岁心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既然是一笔交易,说明阿有也不全然只有危险,岁心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岁心对薛侑道,“那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