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山扫视将他团团围住的四人,抱拳恭敬道:“劳烦诸位为了我这么一个废人来此了,恐怕在此等候多时了吧?”
棠鸿羽眉眼轻颦,俏脸儿如同荡漾开来的水花,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为了你咱们几个等得起。”
崔山一怔,后又忍不住笑道:“那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呢!”
目盲老乞丐有些不耐烦了,冷冷说道:“聊够了吗?如果聊够了,那就一路好走吧。”
崔山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语,继续对棠鸿羽说道:“听说棠剑仙去了枯叶寺,那不知有何结果呢?”
棠鸿羽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果,支支吾吾道:“你也别逗了,咱们打架归打架,唠嗑也没用。”
她祭出一把青松古朴长剑,剑名椛七。
棠鸿羽虽然是享誉盛名的大剑仙,但是手中的配剑却从来没有出名过,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都不趁手。
手中的配剑换了一把又一把,数不胜数,而且往往每把配剑品秩都不低,且出现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这在那些普通的修士眼中,那就真是一个败家娘们,看得人眼红不已。
要知道剑修除了一身的修为占据主要,配剑的品秩高低也十分重要,但是灵器价格昂贵,特别是剑修的配剑,更是一度被拔高到顶峰。
像棠鸿羽这般手中剑不停转换之人,凡人也只有仰望的地步。
甚至一度怀疑棠鸿羽和琅琊剑冢立下誓约一般,抗下了整座剑山的宝剑。
世人不知道的是,棠鸿羽心气极高,一生只看上过六把仙剑,其中四把有各自的主人。
江湖第一人,洛澜清手里有一把仁道之剑,剑名湛卢;琅琊剑冢那个老家伙有一把,断天;北燕地界,一个隐世宗门,宗主手上的燃花;青城山小辈手上,近几年横空出世的桃花。
四把仙剑都有了主人,还都不是她能够对付的。
还有两把,一把是已故离官张道灵的清梦,还有一把她也只是听说过,名叫神凡。
清梦随着张道灵的陨落,不知所踪。
但是死前从飞鱼峰飞至出来的那把白色大剑还是被她感应到了,正是神凡!
她一路紧紧跟随远遁,却再次陷入了绝境。
神凡最终落入了一位白发男子手中,不仅长得让她都忍不住陶醉,而且境界深不可测,武力高强,估计又是一个老王八了。
她几次三番纠缠,对方软硬不吃,打又打不过,威逼当然是不可能的,至于色诱,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是她看久了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了,这把神凡剑也就只好作罢。
其实还有很多剑都是品秩极高,可以将就一下的。
比如缚心的那把锁心,朱家的那把赤霄,西晋镇国圣剑白虹,等等。
这些都是威力极大,战力极高的仙剑,但是她不愿意将就,她就是要最好!
棠鸿羽练剑一生,年幼之时刚触碰到第一柄时,剑心纯粹的她,瞬间达到了世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人剑合一境界。
惊动家族之内一
位行将就木的老祖,放弃闭死关,亲自传授剑术,短短数十年就破境到晖阳境,可谓是惊为天人。
只是老祖归墟之后,棠鸿羽因为其性格与家族主流一脉不和,本就性子刚烈的她,再加上家族之内除了已故的老祖再无留恋,干脆改了姓名,随了那伙人的意,浪迹江湖去了。
剑术高超,侠肝义胆,再加上女子剑仙的身份,江湖之上没过几年就打响了赫赫威名,风头一般无二。
后来破境到乾元镜反倒是渐渐沉寂下去了,没了音信。
外人只知道她去了很多地方,去过琅琊剑冢,去过枯叶寺,去过无尽海域游历数十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流浪汉一般,无家可归。
但是江湖上从来不缺流浪人,缚心也好,洛澜清也好,槎桠柴海平,等等,茫茫无际数不胜数,恐怕这就是江湖的魅力吧。
孤独与酒,孤独常伴,酒浇离愁,若不是曲中人,谁人能懂其中滋味。
真正的逍遥洒脱,快意恩仇都是外人看到的,真正的长夜漫漫,肝肠寸断,就像篝火里的柴火,烧得旺盛,代价却是燃烧年华,熬不熬的过去,靠得全是命硬!
棠鸿羽指尖从剑刃上端轻轻划到低端,如同划过流水的镜面,眼神清冽,杀意渐浓!
崔山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浑不在意,他眯眼,不过后来想想确实有些可笑了,就不在意这些了。
且不说这里面单独来一个自己能不能收拾得过,就算能够抗衡一二,那也是逃命的份,现在一次性来了四位,他连逃命的想法的没有了。
赤脚大汉,高俫开口道:“你这家伙也不用想了,你的同伙来不了了,也不敢来了。”
崔山心底稍稍惊讶,不过也差不多。
来不了的是赤僵,那么不敢来的呢?当然是海上那些家伙了。
棠鸿羽提前上前,剑气如同寒冰凝霜一片天地,她不容质疑地说道:“我先来,你们守着吧。”
目盲老乞丐铁剑蓦然横空一劈,一道剑气汇聚成一张巨网,森罗天地,好似在说,你打吧,逃不了的。
棠鸿羽身形骤然消失,转瞬已经到崔山的眼前,椛七之上凝聚恢弘剑气,如同撷取天边的朝霞,绚烂半边天际,凭空一剑!
崔山再顾不得遮掩隐藏,身形扭曲,笑靥面皮之下,产生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缝,瞬间变大,宛如蜕皮的蛟龙,“崔山”被一剑一分为二,却丝毫不见鲜血。
棠鸿羽不为所动,持剑之手,随手向左边一抹。
一道黑色魅影被从半空中砸落而下!
正是一直藏在崔山体内,与崔山保持一种极其为妙的合作关系的海族妖兽。
海族妖兽身上遍布巨大的利刺,惨白的獠牙散发阵阵寒光,两只巨大的瞳孔猩红一片,四肢粗壮有力,上方凝聚闪电云雾,如同腾云驾雾。
棠鸿羽看了一眼黑色的魅影,面露厌恶之意,椛七一份为三,形成一座三才剑阵将这只妖兽团团包围。
海族妖兽怒吼一声,身形蓦然变大,转瞬如同山岳大小,顶天立地,在他面前棠鸿羽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蝼蚁,俯首臣服。
他一股脑地向着北境方向冲撞而去,万里层云被捅出一个大窟窿,四方游气纵横交错,如同万河入海,在苍穹之巅绽放出一朵五彩斑斓的蘑菇云朵,水流长泻而下,天光开物!
然而这些气象凡人都难以窥见,目盲老乞丐的森罗剑阵如同一张锁定崔山的巨网,随着对方的体型膨胀而扩大,完全不留一丝空隙,任凭崔山如何冲撞都被拦截在此,血肉模糊,很快就被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槎桠凌空而下,手中多了一条枯木树枝,上方隐隐有开花的痕迹,败叶其上。
他轻轻挥舞枝丫,枯叶甩动之下,沙沙作响,“枯叶寺的招式,小姑娘学得还是差了几分啊,也对,找那个铁疙瘩练剑,练来练去能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去山里找那个喜欢睡觉的家伙呢。”
高俫不懂什么剑修的事情,脚下大拇指轻轻搓动食指,光脚硌得慌,有点脚痒。
目盲老乞丐明明没有瞳孔,却一直看着棠鸿羽的方向,很是不屑槎桠的言语,又好像本来就关系极差,冷哼一声,“你懂个屁!”
槎桠浑不在意,面带微笑,只是指尖捏住一片枯叶,做那摘花状。
高俫赶紧一只手拦下槎桠的手指,另一只手按住目盲老乞丐握剑之手,拦在两人的中间,慌张劝道:“兄弟,兄弟,这可使不得,玩笑归玩笑,都别当真啊!”
槎桠看了老乞丐一眼,两人互相松开了手,神色如故。
全程两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有高俫像个和事佬一样,劝了这边又劝那边,提心吊胆。
潮湖书院仗剑山上,一柄匕首嗡嗡作响,险些破开重重封印禁制,破土而出!
目盲老乞丐将剑气收敛,目光虚浮道:“到时候和海族大战咱俩再来比一比,可别死在我前面了。”
槎桠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嗤一笑,“你这是比死得早的话,我当然是必输无疑了,要是比杀敌数目,倒是还有点意思呢。”
高俫在两人中间只感到剑气扎人肉上,生痛。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崔尚身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这些剑气伤痕就像一道道沟壑鸿沟,普通凡人走在其上指不定还要以为是走上了一片常年被风雨侵蚀冲刷的山地,只觉得恐怖渗人。
崔山气息渐渐微弱下去,看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棠鸿羽此刻也不见得有多轻松,一袭紫衣被狂风撕碎几缕,上面流光溢彩,灵气不断弥补。
她喘喘气,凝萃的剑气,包裹一身,剑身之上,漆黑的梵文一丝丝蔓延,散发层层微光。
四周天地,隐隐有经文闪烁,梵音如同水上微波,掀起阵阵涟漪。
棠鸿羽青丝凝霜,指尖金光大作,立定一喝,“崩!”
苍穹凝聚成一只巨大漏斗,崔山置于漏斗中心,灵气汹涌不断灌注,聚拢天顶,不断膨胀,一股极其强烈的灵压倾轧而下,寸寸如同万钧之力,黑云压城城欲摧!
灵气不断凝聚最终如同决堤之水,轰然倒塌,向着漏斗中心直冲而下!
“轰!”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之后,狂风大作,一切碾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