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明被远处山上的闪光刺到眼睛,这么远,如果是看行刑未免太远了,如果不是—不好!
赵副官一上台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如同被勃起的眼镜蛇盯住的感觉,心脏莫名的抽搐起来,手脚冒出冷汗,右手无名指不自觉地开始震颤,赵副官知道只有面临极大危险的时候,身体才会起如此反应,但是危险在那里呢?他认真观察台下,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看看近处亮闪闪一片望远镜反光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眯起眼睛扫视四周的山峦,远处一个更加刺眼的闪光映入眼底,心里那种模糊的感觉瞬间清晰无比。
赵副官抬腿蹬向孙殿英的座椅,身体借力射向宣霞父,孙殿英正在口吐白沫朝宣霞父喷,突然看见宣霞父的脸变得小了,才发觉身体飞出台外,宣霞父看见庞大的赵副官饿虎般扑过来,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撞倒在地,彭德明也在扑向宣霞父,瞬间却发现他和宣霞父之间多了个大胖子,来不及收势的彭德明只好将就着抱住赵副官,三人重叠的瞬间,一颗子弹没入彭德明后背又自他胸前穿出,毫不减速地穿入赵副官肩头又从赵副官锁骨下出来,擦着宣霞父的脸颊“帮”的一声浅浅镶在台板上,彭德明无力再抱赵副官身体滑落在台上,赵副官脚尖蹬塌一块木板夹着宣霞父滑出观刑台,掉在下面的人群里。
仓兵卫重新瞄准的时候,已经失去宣霞父的踪影,他不甘心地用瞄准镜锁定观刑台附近,试图再次发动。
离他五六百米的另一个山头上,胡处长带领一群女兵偷看行刑,胡处长把持着高倍跑对镜认真看着,其实她的镜头根本没看行刑,她关心的是台上的某个人,她的镜头里一会是光头闪亮的孙殿英,一会是英俊儒雅的宣霞父,一会又是永远没有笑容的彭德明,最后她把镜头对准孙殿英后面那个一脸阿谀谄笑一身超肥军装也兜不住草包肚子的赵副官,看着一脸憨傻像的大哥,胡处长心中泛起亲人般的温暖,镜头里大哥突然消失,接着台上所有人都飘出她的镜头,紧张搜索,只见彭德明倒在台上,台下人群一片大乱,左耳传来隐约的微弱声音,受过专业训练的她迅速抬头向左看,左边山头似乎有一个人,胡处长把跑对镜转向那里,一名黑衣人手持超长狙击步枪卧姿瞄准的样子映入眼帘。
胡处长回身从一名士兵手里夺过三八大盖,举枪就射,距离实在太远,子弹偏离目标一米在目标下放激起一点烟尘,她单手提枪向狙击手所在位置跑去。
仓兵卫被身边的子弹入土声惊起,随即发现有人向这边运动,“找死!”仓兵卫狞笑着把狙击步枪改向,概略瞄准后,把眼睛贴在瞄准镜上,只见四百米外一个矫健的身影单手提着一杆步枪正沿山脊飞奔而来,脑后飘散的长发,胸部微微的隆起都暴露了对方的性别,仓兵卫不禁更加好笑,一个女人而已,要不是情况特殊自己一定不会直接杀死她,支那女人要比帝国那些任君采撷的柔顺女人有味道多了,那女子越来越近,仓兵卫尴尬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始终找不到开枪的机会,那女人绝不在同一条线上停留超过零点一秒,按狙击理论对方一直处于安全状态。
三百米,仓兵卫忍不住开了一枪,眼见弹着点在对方身后腾起的烟雾,仓兵卫无奈摇头,手指连扣扳机,希望盲射能使对方乱了方寸,但结局并不理想,女人教科书般经典的避弹动作令仓兵卫彻底绝望,他慌张地站起身转身欲逃,胡处长奔跑中难以抑制狂烈的心跳,一枪仅擦破仓兵卫手臂,仓兵卫转眼消失在山脊后。
站在刚才仓兵卫的地方,胡处长在草丛里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两枚弹壳,这弹壳长度达十公分左右,底部直径超过一公分,原本嵌着弹头的地方却细小得不到五毫米,这样的子弹一定由专用枪械发射,射程及威力必定惊人,此人不除,宣霞父的安危就没有保证。
她担心着赵副官及宣霞父是否安全,犹豫着是不是回去看看情况,回身看看山下纷乱的人群,这位军统胡处长、共党特工蝴蝶,只向天发射一枪,便循着仓兵卫的痕迹追了下去。
山下是一片密林,上层是高大的乔木树冠,下层是矮小的灌木丛,贴着地面生长着各种杂草,幸好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仓兵卫顺着小路狂奔,一边跑一边想起临来时阿部首相亲自送行时的眼神,身上不禁哆嗦一下,一定要找一个隐秘场所躲过白天的搜捕,夜里在寻机出动,再次寻找机会,一定要干掉对方完成狙击任务,否则,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前边一颗大树引起仓兵卫的注意,这颗大树直径大约两米,下面盘根错节上面枝繁叶茂,上百条树枝从一米半处开始从主干上射出,如天然的阶梯,从树下往上看,超过三米视线完全被枝叶挡住,简直就是为仓兵卫量身打造的天然避难所。
仓兵卫不敢怠慢,把长长的狙击枪背在身后攀着树枝片刻消失在树叶里,在距离地面六七米的地方,仓兵卫找到一处枝叶相对稀少的地方,把阻挡来路视野的树枝折断两三支后,那条蜿蜒的小路尽入仓兵卫眼底,他小心翼翼伸出枪口,防范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几分钟后蝴蝶出现在小路的尽头,仓兵卫心中恼怒,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在丛林里追击狙击手,但她带着独特韵律的行进方法飘忽不定的身影再次打消了仓兵卫一枪毙敌的意愿,看着小路朝向这边一段相对较直的路段,仓兵卫干脆把瞄准器锁定在这段路上,希望能利用两边稠密的灌木把女人的步伐锁住。
蝴蝶刚刚走到直路另一端,仓兵卫藏身的大树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不过按两位的想法,仓兵卫才是真正的不速之客,两只乌鸦围着大树大声呱嘈,希望赶跑入侵者保卫家园。
蝴蝶刚要踏入直道,乌鸦的叫声引起她的警觉,她迅速滚入路旁灌木缝隙,又向里面爬行几步才认真侧耳凝听树上的叫声,又调整位置出枪指向大树,但大树枝叶实在过于茂盛,看不见任何异常。
仓兵卫眼见得手却被乌鸦搅局,暗叫倒霉,挥手驱赶乌鸦,身子一动,下面承重的树枝微弱的摇晃几下。
蝴蝶看不见仓兵卫的位置,灵机一动瞄准略微摇动的树枝啪啪两枪,子弹穿过树枝,本来牢固的树枝,被两颗子弹穿过,损伤纤维过多,再也难以承受仓兵卫的体重咔嚓一声从中折断,仓兵卫一把没有抓住眼前的树枝,一头栽向树下,幸亏下面几层树枝缓冲,加上超长的狙击枪别着经过的所有枝条,大大迟缓了他的下坠过程,跌下树的仓兵卫只是脸上多了几道擦伤,他急忙翻身而起亡命逃跑,蝴蝶看见跃起就追,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密林之中。
夜很深了。
仓兵卫喘息着回身,那个幽灵般的女人还在慢悠悠地迫近,虽然对方手中已经没有步枪,仓兵卫还是不禁一阵发慌,勉力抬腿继续向前挣扎。
在两人身后,新五军搜索大军沿着两人的路线而来,一名走在前面的士兵从一块石头上捡起三八枪的木质部分道:“又有了!”
后面有人确认道:“是胡处长拿的那支枪!”
有人命令道:“加速前进!”
前面又是一道山梁,仓兵卫记不清这是自己翻越的第几座山了,每当自己潜伏下来,那个女人也会跟着隐蔽,直到后面火把的长龙迫近,自己丧失信心继续上路,那个鬼魂般的女人就会如约相随不离不弃,接近山梁了,水声渐隆,翻过山梁,一条瀑布隆隆落向山谷,在下面相对平坦的峡谷间形成一条蜿蜒的河流,河边茂盛的芦苇和水生植物给了仓兵卫巨大的鼓舞,他几乎是滑向山谷下面,屁股在草丛间的石楞上划破也不觉得疼,仓兵卫一直滑到水边,毫不犹豫跳进水中,靠水的浮力顺水向下游飘去,在一处稠密的芦苇丛里,仓兵卫从水下折断一支芦苇把上半部去掉,做成一个空管含在嘴里,把狙击枪顺到芦苇丛下的水中,自己抓住芦苇根部,全身没入水中,从芦苇空隙里伸出苇管,水面只留下一丝波动,这波动瞬间被水流冲散,一切都变得无迹可寻。
蝴蝶站在峡谷边,只看见一条映着月光的河流静静流淌在峡谷底部,她沿山脊快速奔向出口,在一公里长的峡谷出口处,她搬起石块在水里叠起一道浅坝,直到确认没有人能够潜越,才上岸坐到湿漉漉的草地,她渐渐平复狂跳的心脏,平稳一下呼吸,掏出勃朗宁对空开了一枪。
半小时后,火把出现在峡谷上方,一支、两支、无数支火把在两侧的山梁上浮现,火把渐渐下移,最后下到谷底,有火把向这边过来。
二旅长杜保明看见蝴蝶:“胡处长!敌人呢?”随即发现她脸色不对,赶紧关切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胡处长抬手制止二旅长叫人:“敌人就在山谷,我没事,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杜保明道:“我们找到二十一个降落伞,昨天赵副官他们打死二十个,这个是最后一个。”
胡处长着急道:“宣长官没事吧?赵大哥呢?有人受伤吗?”
杜保明看看胡处长惶急的表情心里奇怪,她不是军统特务吗,怎么关心起共产党的死活了?不过他还是如实说道:“宣长官和军长都没事,赵副官受了点伤,到是彭德明副官受了重伤,我来时还在抢救,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
胡处长更加着急:“赵副官伤的厉害不厉害,伤在什么地方?”
杜保明撇了她一眼,心说彭副官的伤更重,怎么问起赵副官了,嘴里却道:“没事,不过肩头被子弹穿了一下,没伤着骨头,包扎一下就好,赵副官就在后面,一会你问他吧。”
胡处长这才放心,让二旅长派人把守谷口,随大部队在山谷里开始搜索仓兵卫。
黎明时分,赵副官肩头打着绷带也来了,人越聚越多,五六千人把不大的峡谷翻了个底朝天,打死毒蛇几十,逮捕兔子若干,惊走鸟类无数,甚至*出一窝野猪,就是没有仓兵卫的踪影。
赵副官摸摸肩头扭脸问胡处长:“老妹,你看清了没有?别是跑了吧!”
胡处长坚定地摇头:“不会,我看见他下去,到我上去往下看,前后不过三四分钟,我往山口移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出口,不可能从我眼前出去,那个鬼子一定还在山谷里面。”
赵副官苦笑道:“就是个老鼠也逮着了,你说他还能入地?”
胡处长道:“不会入地,会入水!”
两排人站在水边仔细搜索,胡处长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水面,一只蜻蜓在水面上下翩飞,就是不肯落到水面那节芦苇上,胡处长笑了。
“你说!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当然是活的!”
“那好!你看那个芦苇丛,派人下去摸大鱼,准有收获。”
赵副官挠头:“大鱼?哦,大鱼!”
几十名士兵下水,悄悄接近,水下仓兵卫闭目养神,突然被几十双手摁住,那节芦苇被人拔去,顿时呛了几口水。
被俘的仓兵卫并不服气*着生硬的汉语喊叫:“追我的那个女人是谁?我要见她!我有话要问她!”
胡处长上前:“我就是,有什么话你就说。”
仓兵卫恶狠狠盯了半天才咬牙道:“你的步伐是从哪里学的?为什么无法瞄准!”
胡处长凑近神秘道:“不告诉你!”然后笑着跑开。
仓兵卫气得直接晕倒。
回师途中。
赵副官悄悄问:“老妹,那鬼子问的事,可不可以给哥哥说说?”
胡处长小声道:“那是我自创的步法,名字有点----说出来不准笑话!”
赵副官保证道:“谁笑话你,谁是老鳖!”
胡处长道:“我的步法名字叫:蝴蝶舞步。”
赵副官一怔,连忙捂嘴,但笑纹已经爬上两腮。
彭德明经过抢救,终于脱险,不过恐怕一两个月难以恢复。
仓兵卫福分不浅,新五军专门为他另行订做一套坐杠,本来有意废止酷刑的宣霞父,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彭德明,也默许此事,有好事者大肆张扬,把林州百姓都引来不少,行刑当日可谓人山人海------(原本人串样的两个日本特工,收到林州百姓大力推荐,鲜花和收藏下雨样砸来)
正在这时,黄河滩救灾的毛魏二旅却有不好的消息转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