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人称呼。”
“人总是这样吧?把若即若离的关系称之为『朋友』,把澹澹的好意称之为『恋爱』。”
“紧接着根据氛围或习惯或前例的不同,这么做是为了让关系缓缓拉近。交朋友是义务。谈恋爱是义务。在潜意识下,我们只不过是在持续扮演着这些关系而已。”
“···”
由会计小姐帮忙完成工作后已经出乎意料的晚了。
要说明下是怎样变成现在和她单独在类似于居酒屋的饭馆里饮酒。
即便有第二人帮忙,事情还是没能在四点前就更正。
不过幸好是由会计小姐打电话给她叔叔(老板)协商,时间得以延后。一言以蔽之,事情顺利结束了,但时间也真的很晚了。预计的是下午四点,实际上是六点半接近七点才完成。
‘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请我喝点什么不过分吧?’
实在是难以拒绝。
不过我在去之前有坦诚的告知或者说征求意见。因为我早就告诉过会计小姐我有女友的事实,对方也只是正常的拉我去喝酒。
我问心无愧,甚至我问了夏弦月要不要来。不过她说‘没关系。’
结果就是会计小姐一人饮酒醉,开始说些我不太明白的话。诸如上述。
“您···是文学爱好者?”
我只喝了半杯酒,小心地窥视她的表情发出询问。
“啊?哈哈哈。”
她拍着桌子,夸张的笑了。引来饭馆里其他人瞩目。
“总会有嘛,胡言乱语的时候。”
“是这样吗?”
老实说,我不太想理解她的思考方式。只是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我的女友还在我家等着我吗?
还是说已经回去了呢?
“喂!”
回过神,她正不悦的瞪视我,“没人告诉你,和人聊天的时候看时间是不礼貌的吗?”
“抱歉···”
“真是的,对帮了你的人好歹不要这么直白的露出不想聊天的气氛吧?”
“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说稍微有点担心···”
“女友?”
“哈,算是吧。”
“呐,其实我之前就见过你。”
“···之前?”
我勐然抬起头,童孔微缩。
“别这么紧张呀。”
她噗噗的笑了,脸颊红红的,看起来是带着醉意的。
“但是——”
“你以前,是个人渣吧?”
确切无疑的吐露出让我内心强烈波动的话语。
“···”
我沉默良久,再度和她对上视线,“你想怎样?”
在这瞬间,我做好了从明天开始就失去努力挣扎近三个月的所有一切。只要她想告密,老板瞬间就会对我失去信任。这是自然的,谁都会对那种垃圾投以不屑的眼神。
“说实话,你这人真的很可爱啊。”
“我之前不是说过,除了你以外的新人全都因为不合理的任务走了。”
“只有你没走。而且也只有你,会被赋予比他们还要多的任务。”
“我啊,就想看到的就是你这种垃圾,假装要努力然后被社会轻而易举的摧毁,紧接着再老老实实的变回垃圾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更烂。”
我发觉她眼神并没有鄙视,反而迸发出我无法理解的热烈情感。
“但是···”
“很奇怪呢,明明期待你马上就老老实实的回到以前的状态。”
“不妙,很不妙。”
“怎么能那么努力呢?嗯?觉得努力就会有回报是哪些应届生才该有的想法,一个27岁的大叔。”
“哈哈哈,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你这坏家伙——”
“真的是很过分啊!”
“钻了空子,真的钻了空子。”
到底是怎样呢?
她说,这段时间是她最难过的时间,最压抑的时间。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只知道她是很难过,很想找谁倾诉。
很喜欢见到那些新人接受不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退出,以此为乐趣。真的很恶劣吧?
然后发现其中有一个异类。
很厌烦那种做作的努力,结果···稍不注意,好像陷进去了。
“是这样来着。”
“所以···变得稍微有点在意你了。”
我确实受到了冲击。
不仅仅是感到怪异,还无法理解。
到底为什么呢?
在明明知道我是垃圾以后,还会对我说这种宛如表白的话。
——
我跟踪了阿曜。
不是的。
绝对不是的!
不是因为我不信任阿曜!
是我知道,一定会有她,还是她,或者是她呢?去勾引阿曜。
明明只要跟我在一起,慢慢地度过倦怠期就又能迎来热恋期。
坏掉了。
坏掉了。
彻底坏掉了。
我肯定是哪里坏掉了。
不。
没有。
我没有,我只是···害怕。
为什么···要那么堂而皇之的告诉我。
‘有个帮了我很大忙的同事叫我去吃饭。实在是有点难以拒绝。’
‘是个女生!’
‘我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我已经和她说过我有女友。’
为了避免我误会,事无巨细的向我解释。
还询问了我的意见,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
叫我不要去打扰。
叫我识相点就老老实实待着。
不想马上被甩的话就闭上嘴。
听明白了吗?
所以说,见到那女人和阿曜相谈甚欢的样子。
笑着的样子。
有什么,从我内心深处开始蔓延。
我想,我从始至终都抓着什么,依靠着什么活着。而现在,那种东西开始破裂了。
——
我打算拒绝她的好意。
“该不会以为我在表白吧?”
“···”
我诧异的看着她,“那稍微有点···”
“算是,但不是。向一个明知道已经有女友的臭男人告白我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她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灌了自己一口酒,“而且把你治好的人不是我,也当然不会是我。”
“快去吧。”
“只是和女人坦诚说了,并不代表对方就不会不舒服。”
“同为女人···嘛,这点还是要劝一下你的。”
“对了,有机会请介绍一下你女友也让我认识一下吧。”
“真的很好奇呢,比好奇你还要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性能让你努力到这个地步。”
“···”
真的是个奇怪的人,叽叽咕咕的不停。
“喝了这么多,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吗?”
“你要送我回家吗?到我家还是会看时间我真的会讨厌的喔?”
“那我就先走了。”
还有调侃我的余地,我也就不打算再理会。
真的头疼。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又在哪儿见过她?可真的是一点头绪没有。
不过不管这些,她最后说那些话倒是让我有些感触。
坦诚说了也不代表对方就真的不会介意么?
她说的对,假如立场对换,说不定自己会因为女友和哪个男性在一起而不舒服。
我加快脚步回去了。
“阿曜,终于回来啦~”
她用非常温柔的神色欢迎我。
家里看样子是被她整理过,变成的很整洁。
水也提前预热好了,我直接就可以洗澡。
她没有问我关于同事的事。
因为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提的,我就随口说了几句,接着说了下午处理那件超级麻烦的事的内容。
“呐,阿曜。”
她突然中断话题,说,“之后我可以搬过来住吗?”
“搬过来?”
再怎么说,这处房子要住两个人还是太勉强了。
我有自信我已经变好了吗?
我有自信在接下来遇到困难不会朝她撒娇,获取援助吗?
我不知道。
但我也差不多厌烦这样每天都见不到她,惶恐害怕的日子。
“搬来这里还是算了。”
“再等等,我们换到更好的环境去吧。”
大脑告诉我不用等,现在朝她索要钱财直接搬就好了,那样就不用每天再寂寞的睡觉。
很多事都会变得轻松。
但我抗拒这种念头,我想用我自己的钱让她变得轻松。
如果再一次依靠她,那和以前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仅是搬到新的环境,我还想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钱给她礼物,不同于用她的钱买来的手表的新的礼物。
我发自内心的希望得到认可。
希望她和昔日闺蜜的情谊不要再因为我而微妙。
希冀她的母亲能和她修复关系,正眼看我。
这都是···为了能成为真正留在她身边的人而必须做的。
可很奇怪。
从那天以后,每晚夏弦月都会都在我家留到最晚才走。
不仅是晚上,早上也会很早来。
中午我在上班看不见,虽然她说了在我走之后也会去上班,但那显然是假话吧?
即便她用最近行业不景气,所以公司上班时间变了之类的话来湖弄我,但我不是傻子。
以往她上班包包里总会有一些相关的资料和要用的文件,可现在只有一支口红和手机。没有其他任何。
“你,辞职了?”
我第二次在中午回来撞见她还逗留在我家里,终于问出这句话。
“···暂时休息。”
“到底是休息还是辞职?”
我不自觉的加重语气。
“我不放心阿曜,每天都担心的不得了···上班也越来越忙,没有时间经常过来。”
“既然这样,我就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这样就可以每天都陪着阿曜了,这样不可以吗?”
她以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那样子就像是害怕被丢弃的小狗。
“不是不可以···”
我看到她眼底的黑眼眶,还有那比上次见面还要憔悴的面容,终究把话吞下去了。
这样是对的吗?
我觉得我的女友认真的爱着我,好像生病了一般爱着我,这样也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是该窃喜,还是说露出别样的表情。
——
在那之后不久,我被林小弯约见了。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面对她。
是心理成面的害怕。这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要在心理成面上害怕她呢?
“你害了小月。”
如此开门见山的一句话令我浑身发颤。
她冷冷的注视着我,“你害的小月已经算不上是健全的人了,而你确对这种状况视而不见。”
“···”
我额头开始冒汗,手心开始出汗。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到底是小月爱着你。”
“还是说,你一直以来圈禁着小月,这问题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吧?作为曾经是现在还是人渣的你。”
如此全面否定我的一切。
我开始忆起最开始我对女友所说的。
‘在这段分别的时间,希望你能重新审视自己以及周围的人。’
希冀能在分辨出我确切是垃圾后,再决定要不要和我有联系。
如果我是一副镣铐,那么,我真的有一刻松开戴在她身上的镣铐吗?
有给她时间去重新审视吗?
我自我欺骗着,我对依然囚禁着她的心灵这一事实沾沾自喜。
我对我过去作为垃圾伤害她的事置若未闻,好似从未发生过。
“如果你还是人,还有想做人的觉悟。就自己消失吧。”
“···消失?”
“真正意义的,从小月的生活里消失。那样,小月就不会再生病了。”
好啊。
从根源上祛除我这样的病源。
不过我并不打算如她所说消失。
我变本加厉的,向女友重新说了我的要求。心如刀绞的。
我已经知道了。
被囚禁在我家里的女友,已经不正常了。早就知道了。
她会趁我不在的时候翻找我的东西,监视着我。说着分开了,实际上完全没有留有任何余地去让她有时间审视我以及她自己。
“不是···已经分开过了吗?”
“不要···”
“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是已经不爱我了吧?对吧?是和那个同事吗?!是那样吧!”
第一次,我的女友向我砸来东西。我的额头因为被硬物砸到而流血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疼吗?我、我马上就给阿曜止血!”
“···”
包扎过后,我没再提那话题。
比起额头上那微不足道的伤口,我更在意心灵上的折磨。我这样的垃圾,有什么资格叫她这样卑微的照顾我?
这样的问题从何林小弯面谈开始,又重新浮出水面,无时无刻不在切割我。
让我绷紧扭曲的心灵完全破碎的是后两天发生的事。
我因为精神恍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不慎被轿车刮了。
伤情并不严重,只是手骨折和大腿擦伤而已,因为一些缘故需要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
“就是不小心割伤了手,医生说我也得在医院住几天。”
“嘻嘻,感觉是和阿曜命运的红线呢~”
我的女友在知道我受伤需要住院的第二天,也住院了。
医生单独问过我,你的女友是不是有自残倾向呢?手腕上的伤口专业角度观察来看,是她自己划的。
啊啊,我明白的。
是因为我的女友已经病了,她被我囚禁着。所以不惜弄伤自己也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