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珩的话,不情不重地砸在顾辰洲和许清如的心头,掀起片片涟漪。
一个心疼不已,一个酸涩难耐。
“怎么不说话?夹在老婆和妈妈中间很为难?”
说到这里,方霁珩失声大笑。
“这就为难了?顾总在商场所向披靡的劲头去哪儿了?”
他说着,将童曦拽在身边,又指了同样被禁锢在“话不多”手里的许清如。
“来吧!二选一,被选择的,人你带走,留下的,那就听天由命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此时的方霁珩,狰狞可怖,与以往的形象相差甚远。
童曦知道,埋在他心里的心魔,在见到顾辰洲的那一霎,又不管不顾地迸发而出,控制了他整个心神。
“怎么个刺激法?”
顾辰洲话音刚落,童曦早已按捺不住,频频眼神示意他不要跟着节奏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选择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此时,紧张的气氛,还会一度让许清如情绪失控。
“顾辰洲,你别听他的.......啊——”
童曦话没说完,忽地被方霁珩扯了一个趔趄,整个人失重倒向了他怀里。
“你别碰她!”
此时的顾辰洲,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怒火。
“怎么?顾总心疼了?”
方霁珩说着,再次将童曦朝自己怀里拽了拽,“那你选啊,就选她,那个就来替你们顾家赎罪。”
“方霁珩,你妈妈的死是意外......”
童曦迫不及待地开口,却又被他大声呛了回来。
“是!她死是意外,那我的出生是不是意外?我的悲剧谁来赔给我,你还是他?还是整个顾家!”
带着愤怒和歇斯底里的嘶吼,响彻在平台上,贯击每个人内心深处那一片柔软。
不可否认,方霁珩是个可怜人。
可这二十多年,除他之外,谁又比谁过的好多少?
此时的许清如,回味起这二十多年的相互折磨,一时间也觉得疲累不堪。
如果能重新开始,她希望自己和顾秉文,都能有再一次的重生,而不是现在这副不堪。
“你的悲剧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短暂沉默过后,顾辰洲低沉的声音缓缓掠过,带着不容质疑的笃定。
“你说什么?”方霁珩彻底被激怒,猩红的双眼,满是裂痕。
“我说什么你该很明白!”
顾辰洲只身上前。
“孟媛的死是意外,可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意外,一个人被藏了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却在一个月前忽然出现,恰巧被刚回国不久的父亲得到消息。”
他忽地站定在离方霁珩的几步之遥,“当天,你载他去了那个你母亲所在的村镇,是你刻意安排了这次的见面,包括后面的匿名照片都是你的手笔。”
听到这里,方霁珩澹然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利用自己神智不清的母亲展开报复,知道你将凌霏关在暗无天日的废旧木屋里,限制她人身自由,只因为她知道了你这些秘密......”
顾辰洲话没说完,直接被方霁珩否认。
那个地方,是偏远山区,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他只用了些许吃食,骗取了一个中年女人的信任,帮他牢牢看住人。
这么缜密的安排,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方霁珩,人在做,天在看,你算计别人,终究还是算计了自己,凌霏她......”
真相虽然难以接受,可终究凌霏是那个最为无辜的人,还有那个都不曾成型的小生命。
“她怎么了?顾辰洲,凌霏怎么了?”
没有等到方霁珩的追问,童曦却第一个失声痛哭。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人半昏迷,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你说什么?”
此时的方霁珩,觉得好似耳朵被烫了一下,随即,“呼呼”的海风在耳边掠过,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身边,被捆着双臂的童曦,在奋力一下下地撞向他,为凌霏鸣不平。
那边,“四哥”几人嘴巴开开和和,神情紧张焦急。
孩子?
霏霏有了他的孩子?
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以后,居然有个小生命替他做出了选择。
那是生命的延续。
可终究,被他扼杀了。
所以,这就是命!
命运给他审判了死刑。
他不配拥有!
越想,方霁珩心头越是一阵揪心之痛。
最终,几声咳嗽之后,一口带着咸腥的献血慢慢从嘴角渗出。
他站在那里,任凭海风将他打透。
身体里,本来残存的温度,都随着那句孩子没有了,彻底被抽干。
是他们!
是顾家!
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又怎么能面对这么多无奈和诀别。
他的不甘,不平,不忿,最终,那个孩子替他买了单。
为什么?
上天要如此待他?
为了搞垮顾家,他甚至选择牺牲自己那半傻痴呆的母亲。
于她而言,这样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每次看到她空洞的眼神,抱着那本破书,嘴里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的时候,他都无比气愤。
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就是她的念念不忘,还有那个男人的处处留情。